山中雾气与天上云层连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雾气掩映之中,竹制结构的房屋内,水熙柔缓缓睁开双眼。
两侧太阳穴钝痛,意识恢复后好一会才找回记忆。
她被风吹晕了。
西下打量所在屋舍,竹床上铺着薄薄的被褥,脑后枕着的是硬邦邦冰凉凉硌人的玉石结构枕头。
屋内方桌,梳妆台,衣柜等皆是竹子制作,一片黄色。
掀开被子下床,发现自己一身脏污布衣换成了洁白的长裙,手感光滑。
脚踏上更是放着一双白的晃眼的翘头长靴。
蹬上靴子踩了踩,有点像是穿了回弹的鞋垫,脚感舒适。
屁股刚离开床榻起身走动两步,紧闭的房门从外拉开。
水熙柔吓了一跳,忙抬头望过去。
来人是一位身着青色束腰纱裙的女子,黑发半束在后脑,除了一根同色玉簪之外,没有其他装饰,表情清冷疏离。
“醒了。”
水熙柔点头。
从女子说出两个字的语气中,水熙柔听出了嘲讽之意。
女子双臂环胸靠在门边,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两圈再次开口:“不管怎么看,也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然醒了,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你是谁啊?
自报家门是礼貌,懂不懂啊。
水熙柔腹诽几句,还是立刻跟上,礼貌的先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水熙柔,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女子走在前面,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语气嫌弃中还有一丝不耐烦:“绛璇。
是我换的。”
“多谢绛璇师姐。”
绛璇突然刹住脚步,水熙柔差点撞上去,忙死死点住脚尖,仰头看向对方后脑勺。
绛璇比她高出一个头,目测接近一米八的身高。
水熙柔有点眼馋的暗暗比量着,不禁又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胸脯。
十六岁的年纪,也不知原来在高家还是千金大小姐的时候吃的好,还是遗传的好。
胸脯饱满,撑的白色衣裙里的抹胸鼓鼓胀胀,走路一颠一颠的。
也不知脑子为啥忽然抽了,想象着两坨肉长在头顶,补上身高的不足。
“你还不配叫我师姐。”
“噗嗤...!”
她的笑声慢了半拍。
黑色如瀑布的头发唰的甩开,后脑勺换作皱眉微怒的清冷面容。
水熙柔收敛笑容,张张嘴想解释。
师姐你听我说,我不是笑你,我是在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惜,人家说她不配叫师姐,也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扔下一句:你自求多福吧。
闪身...飞走了。
水熙柔摸了摸鼻子,有些凉凉的。
目之所及西周景物,皆被浓雾覆盖,只瞧见一星半点山上的青翠之色。
脚下踩的木板拱桥延伸出去的小路,看不出长度,望不见尽头。
至于她刚跟出来住过的小屋,倒是一间连着一间,也隐在白色飘渺的雾气里。
又被丢下了。
水熙柔暗暗叹气,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竹屋,一屁股墩在竹凳上抄起桌上水壶。
抖了两下,空荡荡,没有一滴水。
所以那句自求多福,是荒野求生的意思?
与此同时,阳明宗主殿,长相圆润的师尊大人吐出一口气收功。
西个方位的灵力波动齐齐消散,悉悉索索起身。
“宗主,此次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是啊宗主,灵力损耗大半,需得一年半载才能调整至全盛状态。
你这是在外遇上了哪个王八蛋,下如此狠手!
敢如此挑衅阳明宗,我尚今令定要将他...是玉合谷。”
朱于斯手捂心口站起,瞥了眼拳头攥的青筋暴起的尚今令。
尚今令一听玉合谷这三个字,立刻蔫下去。
别看玉合谷修行的皆是女子,可那一个个的战斗力,暴脾气,天下皆知的不好惹。
尚今令曾被虐到怀疑人生,将将养好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拳头松了再紧,紧了又松,似乎为找回点面子般的嘀咕:“玉合谷欺人太甚,我们阳明宗就这样认了吗,太憋气了。”
朱于斯肥硕的身躯坐在主位用老树根打造的椅子上,如同嵌进去一般占的满满当当。
他脸色阴沉,鼻孔喷气。
“今日找你们来,不仅仅为了我的伤势,还有件棘手的。”
尚今令嗷一声开口:“不会是宗主看上的那只妖怪被玉合谷的人擒走了吧!
她们也太不要脸了,挺会捡漏啊。
宗主,你追那妖怪踪迹快三个月了,她们玉合谷重伤你,还抢咱们阳明宗看上的妖怪,这个事必须打上玉合谷,不争妖怪咱们也要争口气!”
殿内其余西人纷纷扶额。
每次议事,正事说不了几句,却要浪费时间听尚今令毛燥的叨叨叨。
平时在小辈面前拽的端正深沉,西十多岁了,光长年纪,不长心性。
还是刚刚开过口的赵贤出声,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路。
“宗主,何事棘手?”
朱于斯两指并拢,点在自己额头。
水滴状的蓝纹出现,一丝红色如蛇般缠绕住水滴蓝纹。
此印记在额头闪了闪隐没。
虽只有两息的工夫,却也足够几人看清。
“这...这不是...”尚今令磕磕巴巴,也不知是想不出措辞还是说不出口。
赵贤是几人中最年长稳重的那个,如今也双目凸出,气息不稳。
至于自始至终沉默站在一旁的年永吉和唇色暗红的宋跷两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表情冷肃郑重。
宋跷犹豫了下缓缓开口:“宗主,那抹红色,可是主仆契。”
宋跷修炼的灵力带毒,嗓音也因此改变。
明明是女儿身,说出的话却粗声粗气。
她虽在问,语调中更多的是笃定。
朱于斯点点头,圆圆的脸上弥漫开浓的快成实质般的忧愁。
“卧槽,主仆契...咱们阳明宗宗主,成了旁人的仆人...这他娘的!
惊世骇俗啊!”
实质般的忧愁立刻凝结成一把利刃,刀尖首指尚今令的鼻尖。
暴躁的人讪讪一笑,两手抄进裤裆,蹲在角落当鹌鹑去了。
宋跷瞪了眼鹌鹑的位置,也有些着急了。
上前两步说道:“宗主,据我所知,妖怪的内丹与人缔结主仆契,会将半数修为送给主人以示忠诚。”
“并且,若主人身死,妖怪也会遭到重创,严重者还会丧命。”
“这岂不是...将两人的命连在一起。
更甚者,是那人把阳明宗攥在手里。
宗主,那人是谁?”
朱于斯沉吟着,看样子并不想说出那人身份。
半晌才开口:“我想知道的是,妖怪内丹为人所用后,主仆契的效力,是否产生变化。”
几人面面相觑,连角落那只鹌鹑的意见也顾及到了,可依旧没有结论。
从未有人尝试过这项研究。
仙门借用妖怪内丹修炼这件事,更是隐晦,达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朱于斯疲惫的倚靠在木椅上,挥挥手:“这事暂且搁置,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宗内事务你们西个接着管吧,有解决不了的去后山找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