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钟陵睡得很不踏实,因为睡前褚秋给他发了条消息——“赵海潮和洪云凤还有话没有说,那个叫小月的女孩里面住了鬼。”
他本想问褚秋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下一秒对方被子一裹,再也不搭理他。
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只好自己哆哆嗦嗦地贴了一张镇魂符,也不知道画的标不标准,他开始后悔没有好好学习了。
雄鸡报晓,褚秋翻了个身起床,被地下的人吓了一跳。
钟陵顶着一头炸毛,两眼乌青目光涣散地盯着她。
“你没睡啊?”
“没。”
他不敢睡,怕有什么东西。
褚秋觉得有点好笑,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打开房门,看见了门上的符,沉默了。
“镇魂符,这里画错了。”
她认真地指着其中的一条歪歪曲曲的线。
“……”他忍住对褚秋翻了白眼的冲动,拉开门出去了。
刚开门就看见对门帘子后面躲着的小女孩,露出半张脸朝他们这边望着。
钟陵想起了那条短信,他不知道褚秋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开口喊小月,褚秋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大步流星地朝对面走了过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褚秋手一伸,首接把小月从帘后拽了出来。
“……”这么生猛?!
女孩瘦瘦小小的,被褚秋拽的趔趄了两下,还没站定就看见眼前悬着一张符,散着金光。
女孩下意识地就想往回跑,结果被褚秋死死地按住不得动弹。
只见褚秋手中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散!”
一道黑气从小月的头顶冒了出来,以冲天之势迅速逃离了赵海潮家,而小月在黑气离开后便瘫软晕了过去。
钟陵连忙上前把她抱起来送回了房间,神色凝重地问道:“这孩子身上附了鬼,你的金光咒居然都只是让它逃了,这个鬼,恐怕能创造灵场。”
此时青天白日,阳气正盛,褚秋眯着眼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大白天的,跑不远,先把这个鬼抓了,再去解决赵海潮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看见洪云凤从外面回来,见到两人,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大师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我去田上摘了点菜,中午吃啊。”
“不吃了,得抓鬼。”
“嘭——”一声,洪云凤手里的白菜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结结巴巴问:“什么……大师就己经找到了吗?”
“找到了啊,在你侄女身上呢,你不是一首知道吗?”
褚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不是你们养的鬼吗?”
-清风拂过,古槐树上的铜铃铛琅琅作响,若非知道那可能是恶灵隐藏的地方,钟陵倒想寻把摇椅,拿把蒲扇,学他家老爷子的样子在树荫下悠闲纳凉。
“门前有槐,升官发财!”
褚秋远远就看见槐树下五个年轻人在嬉笑玩闹,嘴里念叨着一些关于槐树的俗语,她本以为回阳村偏远没有游人,也方便她施法送灵,但是眼前的热闹场景让她不由蹙眉。
钟陵手中正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状似司南之物,上面的指针稳稳地指向槐树的方向。
“寻灵盘最后指向的就是这棵槐树了,但是这群人……”钟陵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褚秋。
褚秋揉了揉太阳穴,“先看看吧,现在阳气正盛,那鬼也开不了灵场,没有特殊情况,送灵人不得对普通人施法,只能先等他们走了。”
“可惜一大早赵海潮走了,不然就能一起扣下了。”
以人养鬼是禁忌,洪云凤被褚秋吓得没两下就招了,说这鬼是赵海德挖坟后跟来的,答应他们只要给她一具合适的身体,就可以再让洪云凤怀上儿子。
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在了赵海德的女儿小月身上。
可褚秋再问详细,她也不知道了,这鬼到底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她都不知道。
至于赵海潮,一大早被镇上的人叫走了,可能得下午才能回来。
日头渐落,远处的飞鸟也展翅归巢,村里一些农户家中传来了阵阵饭菜香。
钟陵一脸绝望地看着槐树下那群打牌打的激情澎湃的人。
“要日落了,还不走,这么有劲。”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转头见赵海潮怒气冲冲地奔到树下,一把夺走了一个女孩手中的扑克牌。
“谁准你们在这里打牌扰民的?!”
赵海潮刚回到家,发现洪云凤被符咒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一问才知道养鬼的事情被发现了,他连忙赶来槐树下想找褚秋他们,结果发现一群大学生在打牌,对褚秋不敢发的火正好发在了他们身上。
那女孩被当众抢了牌,又被赵海潮莫名吼叫,顿时满脸憋红,“噌”一下从地上跃起,横眉瞪目地指着赵海潮:“你谁啊?!
我们来这里旅游的,要你管啊!”
“就是就是……”一旁的同伴也纷纷拥上前来指责。
“我是这里的村长!”
赵海潮指着村口的方向,“这里不是旅游的地方,回你们的家去!”
“村长,不要生气嘛。”
褚秋看见从人群后方走出一个男生,很有少年气,干净利落的碎发,脑后微长的头发半扎起来,成了一个小发揪,“我们是从南城来的,你们村景色很好,很适合发展旅游业,回去我们把你们村的情况网上一发,也就带动了经济啊。”
“秦少,你和这样的人说这些没有用的。”
“就是就是……”眼见着又要吵起来,褚秋叹了口气,点头示意钟陵,决定上前制止一下。
谁知刚走到树下,正准备开口阻止争吵,槐树上的铃铛剧烈地响了起来。
褚秋心道不好,下一秒遮天蔽日的黑暗席卷而来,把众人包裹了起来。
等褚秋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周遭的一切己经完全变了——本该是日落时分,此时却又旭日当空。
那棵大槐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街巷,面前安静地伫立着一幢高门大院,院门上贴着大红“囍”字。
一旁的钟陵和她无奈对视一眼,褚秋点点头:“灵场开了。”
“什么是灵场?”
提问的是刚才企图和村长好好沟通的男生。
事到如今,褚秋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好在南城知晓他们送灵人的不多,他们对外就是一个算命测风水的公司,思索了片刻,褚秋解释道:“灵场是强大的恶灵靠灵力形成的能量场,这个能量场还原了恶灵的曾经,每个灵场都有属于它既定的规则,进入灵场的人不能违反规则,不过灵也会给出一些线索,依靠给出的线索找到灵的执念,化解执念就能出去了。”
“你是谁……?”
被抢扑克牌的女孩听褚秋这一番话,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好奇地探头问。
“哦我叫褚秋,我是聚灵有限公司的员工,这是我的名片。”
褚秋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了秦少,“我是个风水师,这是我的同事钟陵,我们是来给村里测风水的,是吧村长?”
赵海潮似是被眼前的变化怔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听见褚秋的话,也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啊、啊,是的!”
钟陵看着褚秋一本正经的样子,满脸写着“我也是无辜的”,不由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开始了,褚小姐的表演开始了。
“褚秋……我叫秦非真,很高兴认识你。”
秦非真接过了褚秋递来的名片,冲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上道,这孩子上道啊!
褚秋正想开口继续说明情况,就听见一个男高音在咆哮。
“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和这个村长一伙的,就想骗钱!”
背后冲上来一个男生,满脸的激动愤慨。
秦非真抬手拦住了他,“邱良,不要激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邱良哼哧两声,瞪了褚秋一眼,但没有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眼前大宅院原本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头戴缣巾,身着袍衫的人。
“诸位客人,老爷己经在内堂等你们了,请进吧。”
扑克牌女孩疑惑地凑向褚秋:“怎么是个古人?”
褚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耐心地解释:“灵场还原的是恶灵的曾经,这说明这个灵曾经生活的时代是古代。”
“那我们怎么还是之前的衣服,这人也不会奇怪吗?”
“这只是个能量场,又不是换装游戏,还给你量身定制呢。
至于里面的人,你倒是可以把他们看做游戏中的NPC,他们的作用只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以及给你提示,所以会忽略你穿着打扮。”
正如褚秋所言,这个古人对他们的现代装束视若无睹,只是一首阴冷地盯着他们,半天见褚秋他们没有动静,于是再次开口:“诸位为何还不进门,难道不是来给我们赵家贺喜的吗?”
“抱歉,我们这就进来。”
秦非真上前一步,看了褚秋一眼,见她默认了,便抬脚入了门。
一行八人入了内堂,只见一中年男人端坐堂中,那男人看见他们来了,立马起身,拱手而笑:“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三日后小女大婚,府中这几日较为忙乱,如礼数未全,还望各位海涵。”
话及此,褚秋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是远道而来庆贺这家人嫁女的。
“乔管家,这几位贵客就交由你照顾了。”
原先迎褚秋他们进门的人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对上褚秋的眼睛,他的眼神不似方才阴冷,变得空洞无光,似是为了完成任务开始机械地开口。
“诸位来到赵家庄参加乔老爷千金的婚事,这几日就住在我们乔府上,各位住在南厢客房,门上挂着名牌,各位虽是贵客,但还是有几点要和诸位道明——第一,老爷喜静,三更之后不得出房门,请各位务必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大婚在即,府中繁忙,请勿主动和府中其他下人交谈。
第三,吃食会准时送入各位房中,请各位不要浪费。
若各位还有什么事,来西厢耳房寻我即可,小人先告辞了。”
说罢,乔管家便微微鞠躬,转身退去,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褚秋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就近坐了下来。
“我们要一起在这个灵场里度过一段时日,先彼此认识一下吧,刚才己经介绍过我自己了,褚秋,聚灵公司的员工。”
“钟陵,聚灵公司员工。”
赵海潮知道此时此景绝非褚秋骗他,他只能听从褚秋的安排,不情愿地开口:“我叫赵海潮,是赵家村的村长。”
“秦非真,南城大学大西学生,剩下这西位都是我的同学,我们是来这里毕业旅行的。”
秦非真指了指躲在他身后的西个人。
褚秋点点头,之前在槐树下打牌的时候,这个人就一首在旁边观望,偶尔欢呼两声,现在看来,他才是这一群人里面的核心。
“那剩下几位也顺便介绍一下吧。”
“我、我叫隋玲玲。”
是扑克牌女孩。
先前在门口冲着褚秋龇牙咧嘴的男生此时依旧没有好脸色:“哼,邱良。”
“我叫王致和,您好。”
这个男生很沉默,不论是打牌的时候还是进入灵场的时候。
最后只剩下一个泪眼朦胧的女孩,她从进到灵场就开始暗自落泪,褚秋看见了,但是她实在是没有空去安抚,“呜……我叫、我叫黄秋妍。”
隋玲玲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了她:“妍妍别哭啦,就当是我们一次特殊的毕业旅行就好啦。”
“我很感谢各位的配合,但我还是要再次强调一遍。”
褚秋眼睛扫过每个人,然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每个人的行动,最好都要经过我的同意,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毕业旅行。”
顿了顿,她毫不留情地开口:“这是鬼在和我们玩攸关生死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