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丞相府灵堂。
大堂周围挂满了白绫,两旁的架子上燃着一盏盏油灯。
偌大的灵堂空无一人,周遭萦绕着阵阵阴气,相府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年纪轻轻暴毙而亡,必生怨气,所以这几天人心惶惶,下人们都不敢在这里守着。
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里面,一个女子静静的躺在那儿,灯火之下,越发显得肌肤如雪,眉目若画,只是唇角透着隐隐的乌青。
风入灵堂,白绫浮动,灯火微晃,那女子羽扇般的睫毛突然轻颤了一下,微弱地吐出一个字:“疼……”
只不过空旷的灵堂中,谁也没有听到这句话。
“见过二小姐。”
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你们都下去吧,本小姐要跟大姐……好好道个别!”
故作悲伤的声音中,仔细听不难发现带着几分刻毒的喜悦。
江锦绣走进灵堂,反手关上了门,一身华服,浓妆艳抹,在这肃静的灵堂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江锦华,身为一个毒女,却被焚心散毒死的滋味如何?”江锦绣走到棺材旁,眼角眉梢都是克制不住的得意。
一旁油灯的火光映在了江锦华的脸上,越发衬的整个人五官精致,容色倾城。
“哼,你这张脸,就算是死了,也这般的让人讨厌。”
江锦绣顿了一下,“不过,妹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再送你一程。”
拿出怀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江锦绣压低了声音,“这匕首上面涂了腐毒,你一个毒女,就算死后容貌腐烂,想必别人也是不会怀疑的吧!”
说到这儿,江锦绣的神色越发兴奋了,猛的扬手,匕首就朝着江锦华的脸扎了过去!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棺材之中的人却猛然睁开了眼睛,满目寒光,摄人心魄……
“啊!”江锦绣一个愣神,手腕已经被人抓住了。
“鬼,鬼啊……”
看着距离眼睛只有一寸的匕首,江锦华皱起眉头,心里面却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刚才那阻止她醒来的那股力量是什么,可是还好关键时刻她冲破了!
反手夺过匕首,想起刚才那些话,江锦华冷冷的看着江锦绣。
“江锦绣?”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确定。
江锦绣整个人已经面色惨白如鬼,“你,你……不,不可能,是我在做梦!”
“做梦?”江锦华冷笑一声,“在梦里面对自己的姐姐下手吗?那我便让你清醒清醒!”
冰冷的刀锋贴到了江锦绣的脸上,“你刚才说,这上面的毒叫什么来着?”
脸上冰冷的触感让江锦绣吓得连颤抖都忘了,她生平最在意容貌,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如此嫉妒江锦华。
“不,不要,大姐,你我姐妹情深,你不能这样对我呀……”她已经不在意江锦华到底是人是鬼了,只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半夜来这灵堂!
“姐妹情深?呵!”
江锦华感觉到心头的一抹异样,那分明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感觉,只不过却并不完整。
而也正是这一失神的功夫,江锦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了江锦华的手,连滚带爬的往后退着。
江锦华瞳孔微缩,故意低沉着声音,一点一点逼近。
“江锦绣,是你害死了我,然后当场补刀还被我抓个现行,你现在跟我说姐妹情深?你这脑子里的包还真不少!”
“不,你不要过来……”江锦绣撞倒了一旁放置油灯的架子,不少灯油撒在了她身上,被烫的鬼哭狼嚎。
“江锦绣,我死的好惨啊,你要给我陪葬,还我命来……”
“不,不是我,是四皇子,是他要我这么做的……”
四皇子?江锦华脚步一顿……
而灵堂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外面的人,有人赶了过来,推开了灵堂门。
“出什么事……”
江锦华神色一凛,眸光冷冽的看了过去。
那家仆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人吓得怔愣在了原地,“啊……诈,诈尸啊!”
江锦华灵堂复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
而此刻,陈姨娘借机请了法师来捉鬼,并且费尽心思请来的四皇子靳南卿和七皇子靳南旬,还有一些大臣,都由人引着,赶往江锦华的梧华院。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法师先是装模作样地烧了符纸,然后一脚踢开了院门。
看清院子里面的人时,众人都愣住了。
已经快到黄昏时分,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强烈,院子里面的石桌旁,江锦华一身白衣,正坐在那儿喝着茶。
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容颜无双。尤其是那双眸子,三分清冷,七分灵动,看着众人时,还带着几分疑惑和诧异。一袭简单的白裙,在微黄的阳光下,纯净至美!
看到陈姨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时,江锦华不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轻轻浅浅的勾唇一笑……
日光下的白衣少女,容颜绝世,不笑则罢,一笑更是倾城。
“这哪里像是鬼,分明像是误入了尘世的仙子。”
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大臣直直的看着江锦华,怔怔开口。
纵使是见过江锦华的靳南卿,在此刻也瞬间失神。
见到这场景,江锦绣心里面妒火中烧,一开始的害怕早已经被抛到了脑后,“法师,她就是鬼,还不快烧死女鬼!”
陈姨娘暗道不好,赶忙伸手拉了拉身旁莽撞的女儿。
江锦绣立刻反映过来,赶忙换了一副柔弱又懂事的样子:“妹妹刚才惊吓失仪,请姐姐不要怪罪,姐姐,我知道你在如花的年纪死去,心有不甘,但这院子里都是你的家人啊,就当妹妹求求你,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好不好……”
刚刚她差点就失态了,在外人看来,她这个二小姐可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
不同于江锦绣的抓狂,江锦华慢悠悠的喝完了杯中的茶,举手投足间气质天成,对比之下,更是云泥之别。
放下杯子,江锦华站起身,白色裙裾浮动飞扬,“你说我是鬼,那我为何又能站在阳光之下,而安然无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