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
沐浴着正午暖和的阳光,沙时薇胳膊下面夹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大盆,从乱石嶙峋的石滩上穿梭过去,走到小河边准备洗衣服。
把盆放在一片较为平坦的碎石地上,沙时薇先用手捧了一把清冽的河水,洗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日光浓烈,照的她蒙了一层水的脸上一个殷红的巴掌印极为明显。
沙时薇抽了一下鼻子,把盆里的各种脏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准备清洗。
春天的风大,不多会功夫,沙时薇就被沙子迷了眼睛。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双手丢开衣服,又探进水里捧了一把水想洗脸。
不料手在抬起的过程中碰到了脖子上挂的吊坠,吊坠绳不知道怎么还缠在了手上。
沙时薇心头一紧,睁开眼想看看吊坠还在不在,却忘了左边眼睛里还迷着灰尘。
眼睛睁开的瞬间,眼泪又立即盈满眼眶。
她什么都看不清,情急之下手下意识的抬起来想揉揉眼。
使用多年的吊坠绳在日常磨损下早就不堪一击,手指猛然发力,轻易就把绳子挣断了。
沙时薇赶紧闭上那只迷住左眼,睁大右眼去看她断掉的吊坠。
坠子不见了!
沙时薇吓的赶紧去水里寻找。
她选择洗衣物的位置正好是水流湍急的拐角,平时她都在这洗衣服就是因为可以借助水流冲洗干净衣物,这会水流夹带着她的吊坠往下去。
沙时薇站起身,眼看吊坠在水流中时隐时现,想都不想就向前跳进水里。
虽然说是小河,但是水深也没过了沙时薇的膝盖。
沙时薇刚才用手碰水的时候就知道水很凉,这时膝盖以下全都在水里,她浑身都冻的打哆嗦。
不过她此时顾不上这些,在水里艰难的拔着脚步朝刚才看到吊坠的位置走去。
不远处的山顶上,一名男子拿着新买的单反相机在树林里闲逛。
他听工厂看门的本地人说,这一带有个景色不错的地方,时不时的有年轻人专门到这里拍照,所以他抽空就出来转了转。
树林茂密,男子找位置拍了几张照片,觉得都不太满意。
他不是学摄影的,单反相机也是新入手,拍不出什么好看的片子,他倒也不执拗。
穿过山顶的树林,走着走着他发现了一条河,他估计看门人说的风景就在前面,于是顺着河流向下走。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的河里有什么上下翻腾。
阳光刺眼,河水反光,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登上一块大石头,拿起相机朝那边拍。
拍完低头去看成片,放大之后发现那竟是一个人。
他以为是有人落水了,于是赶紧沿河岸走下去。
这时候的沙时薇终于快要抓到她的吊坠了。
吊坠顺着河水漂到一片深水域,这里水流缓了许多。
沙时薇用她唯一能睁开的右眼看到吊坠被一些水草缠住,顾不上危险跌跌撞撞的朝那边走去。
她不习惯用一只眼睛视物,一个不防一脚踩空,整个人首接跌进水里。
河水瞬间没过了头顶,幸好沙时薇擅水,她在水下没有慌张,迅速蹬起水来,头重新冒出水面,打量之后才发现这片水域的水深己经没到她胸口。
她知道这里危险,犹豫了一下,单薄的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迅速失去感觉。
眼看吊坠就在不远处,沙时薇不愿意放弃,还是向前继续蹬水。
“不要过去!
前面有旋涡!”
沙时薇听到身后有人在喊。
听到前面有漩涡,沙时薇更着急了,来不及回头看一看说话的人,她不顾一切的朝吊坠那里游去。
“噗通”一声,身后的人跳进水里。
沙时薇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吊坠了,身后一股大力突然抓住了她的头发,硬生生把她往后拽。
“你有病啊!”
沙时薇没能抓住吊坠,恼火的转过身手脚并用的踢打后面的人。
“不能再过去了!”
男人的腿被沙时薇狠狠踢到了几下,脸上带着疼痛和不耐,一手抓着沙时薇的胳膊,另一手用力把沙时薇往怀里一带。
沙时薇整个人都被男人的两只胳膊困住,她的胳膊腿都使不上劲,手更是被铁箍一样的大手死死握住。
只剩下嘴还能说话,她使劲大喊:“你快放开我啊!
你听见没有!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你了!”
“我放开你你就被旋涡带下去了!”
男人大喘着气硬生生拖着沙时薇。
沙时薇的身体被死死按在男人身上,她想回头看一眼都不能,她真的急了,张大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前面咬上去。
“嗯!”
男人吃痛,双臂下意识的更加用力困住沙时薇。
一首到浅水区安全了男人才松开沙时薇,见她咬着自己不丢,双手用力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沙时薇这才松口。
沙时薇急忙转头去看刚才那片水域,果然见一个不小的漩涡正在她刚才站的地方。
刚才还缠在一团水草里的吊坠连同水草一起消失不见了。
沙时薇呆呆的看着那个旋涡,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男人忍着疼痛解开衬衫扣子,看了一眼胸口被咬的流血的伤口,问:“你是不是有狂犬病啊?”
沙时薇回过头,看着男人赤裸的上身,突然发狂一样打过来。
男人在沙时薇第一个拳头打过来的时候就准确捏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又轻松捏住另一只手腕。
沙时薇两只手都被控制,挣脱不得,抬起脚意图踢人,就听到男人威胁的话:“给你脸了啊!
你再踢我我就把你扔进水里淹死!”
沙时薇憋屈的站在那里,大喘着气,左眼里的沙子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没有了。
她抬头恶狠狠的打量着这个男人,视线从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转到他厚实的臂膀,再到身前结实的肌肉。
沙时薇知道她在这个男人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她后退了半步。
男人觉察到沙时薇的小动作,手上也松了力气。
沙时薇双手背到身后,交替抚摸着被捏疼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
这么深的水,你去做什么!”
男人严厉批评说。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沙时薇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瘦到快脱型的脸颊上不一会就留下一条白色的泪痕。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本就破旧的褐色衣服粘在身上,风一吹过,身体就禁不住打抖。
男人见她哭的可怜,一时浑身不自在,口气也放缓了,说:“下次注意!
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沙时薇抽了下鼻子,紧抿的嘴冒出一句硬邦邦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瞅了一眼沙时薇那副不甘心的表情,那双眼尾带翘的狐狸眼凶巴巴的瞪着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奶凶”。
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垂在身侧的手伸展又握紧,他的眼神带了些许认真,问:“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沙时薇的狐狸眼睛狠狠剐了男人一下,转身就走。
男人看着她走开了,突然大声朝她的背影喊道:“嗨!
我叫傅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