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劝我放下一切,可您自己呢?顾念与钱家的情谊带了条子给我,不是吗?你我都相信,钱家没有通敌叛国,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放不下。”
陆程程闭了闭眼,强撑着在梳妆镜前坐下:“珍儿,替我梳妆,我要出门一趟。”
珍儿眼圈通红,看着摇摇欲坠的陆程程,还是咬牙上前,给她敷了脂粉。
陆孔襄深吸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程程,你要去哪儿?爸和你一起去!”
陆程程在自己苍白的唇上涂了口脂,看着镜子里病恹恹的瘦弱美人渐渐有了精神,声音平静道:“我就是想去做一身旗袍,爸去做什么?”
“天色都暗了,你去……”陆孔襄哪里肯信,但陆程程是个执拗的,不会听话。
他闭了闭眼,最后沉声道:“好,爸不管你。珍儿,待会顺道去一趟医院,让小姐就在医院住下!我待会让刘妈收拾东西,咱们一家子都住进医院去!”
听到这话,陆程程似笑了一下,转头看了陆孔襄一眼,什么都没说。
车子从后门离开,陆程程脑海中回旋着条子上的内容,心里的痛楚不减反增。
阿姐膝下:
自上次匆匆一晤,岁月如梭,不觉已是数载光景。家中遭逢横祸,不幸大哥蒙难,被捉拿而去。临别之际,兄长曾留下一语,言及城南丝锦裁剪坊所制旗袍,款式时尚,质地上乘,阿姐若着一身,定是风华绝代。然而,夜色渐浓,丰城之夜,颇多不安,路灯昏黄,其下暗影重重,恐有危机潜伏。愿阿姐多加保重,轻身前往定要小心。
此信草草而成,言辞未免粗疏,诸多情意,难以尽述,还望阿姐海涵。
小妹阿嬛,顿首谨上。
民国廿五年三月十五。
*
钱嬛在陆公馆待的时间不久,出来时,阎之恒还坐在车上。
看到她时,阎之恒还是惊讶:“怎么这么快?当初你出国留洋,在外数年,连陆小姐和钱瑾哥的婚事都未曾参加,我以为你们会有很多话要说。”
钱嬛轻叹一声:“毕竟程程姐已经与大哥离婚,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只是告诉她一声大哥的事,相顾无言,也着实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回去吧。”
阎之恒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陆公馆,微微颔首。
车子渐渐驶离,回了督军府。
钱嬛红唇轻抿,不知道陆程程到底能否看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阎之恒虽一言未发,却一直握着钱嬛的手。
钱嬛挣扎了两次,却都未挣脱,转头看看笑得温和的阎之恒,眉尖一蹙,看来今晚还要应付这家伙,同房是不可能同房的,还得用言灵术。
思及此,钱嬛勉强控制住厌恶,只能祈祷督军府今晚不太平,让阎之恒无暇顾及。
回到督军府,钱嬛就看到门口停放着几辆汽车,还都是汉斯国进口的,十分昂贵的那种防弹车,一辆大概都要上万美元那种,就连阎川都没有这样的配置。
她有些惊讶,难道言灵术现在不用说出口都能实施了?督军府来大人物了?
钱嬛看向阎之恒,他的神色也略有诧异,旋即眉目微沉,严肃起来。
阎之恒给张仲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进府中打听,他则半眯着眼,在几辆汽车前徘徊,钱嬛眸子微闪,小声道:“之恒哥,什么人大晚上过来拜访?”
“拜访?”阎之恒扯了扯唇,看着这些造价昂贵的汽车,眸子渐渐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