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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番外铁马冰河换红妆秦北徵姜迟女

秦北徵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我见她明艳的笑意,也不自觉的跟着松快了几分,一边走过去帮她拿东西,一边问她有没有肘子。二姐姐变戏法一样从菜篮子里精准迅速的拎了一只猪肘出来,得意的在我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个小馋猫,肯定想这一口了!”我也不由得笑出声来,跟进厨房去帮忙打下手。二姐姐熟练的生火烧水,将猪肘汆烫洗净,重又起锅烧油炒糖色,待猪肘表皮均匀的覆上一层诱人的焦红,撒料添水,架起火力开始炖煮。我帮她洗了些青菜,她熟练的挨个切好码在盘子里备用,还顺手捏了一块酸甜的柿子塞到我嘴里,这些都做完后,她拿了两个小板凳,拉着我坐在灶台前。她用铁钎拨了拨柴火,轻飘飘的问了我一句,“将军怎么样了?”她这一声很轻,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隔了一会...

主角:秦北徵姜迟女   更新:2024-11-29 16: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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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北徵姜迟女的武侠仙侠小说《结局+番外铁马冰河换红妆秦北徵姜迟女》,由网络作家“秦北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见她明艳的笑意,也不自觉的跟着松快了几分,一边走过去帮她拿东西,一边问她有没有肘子。二姐姐变戏法一样从菜篮子里精准迅速的拎了一只猪肘出来,得意的在我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个小馋猫,肯定想这一口了!”我也不由得笑出声来,跟进厨房去帮忙打下手。二姐姐熟练的生火烧水,将猪肘汆烫洗净,重又起锅烧油炒糖色,待猪肘表皮均匀的覆上一层诱人的焦红,撒料添水,架起火力开始炖煮。我帮她洗了些青菜,她熟练的挨个切好码在盘子里备用,还顺手捏了一块酸甜的柿子塞到我嘴里,这些都做完后,她拿了两个小板凳,拉着我坐在灶台前。她用铁钎拨了拨柴火,轻飘飘的问了我一句,“将军怎么样了?”她这一声很轻,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隔了一会...

《结局+番外铁马冰河换红妆秦北徵姜迟女》精彩片段


我见她明艳的笑意,也不自觉的跟着松快了几分,一边走过去帮她拿东西,一边问她有没有肘子。

二姐姐变戏法一样从菜篮子里精准迅速的拎了一只猪肘出来,得意的在我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个小馋猫,肯定想这一口了!”

我也不由得笑出声来,跟进厨房去帮忙打下手。

二姐姐熟练的生火烧水,将猪肘汆烫洗净,重又起锅烧油炒糖色,待猪肘表皮均匀的覆上一层诱人的焦红,撒料添水,架起火力开始炖煮。

我帮她洗了些青菜,她熟练的挨个切好码在盘子里备用,还顺手捏了一块酸甜的柿子塞到我嘴里,这些都做完后,她拿了两个小板凳,拉着我坐在灶台前。

她用铁钎拨了拨柴火,轻飘飘的问了我一句,“将军怎么样了?”

她这一声很轻,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会紧张,也会担心会害怕,可是她本能的在强迫自己撑住局面,故作轻松。

“宫里能放回来就是没事,身上的伤,慢慢养着就好了。”

听到我的回答,二姐姐点头称是,她劫后余生般庆幸的笑了笑,语气里还有刻意为之的埋怨意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也不知道宫里怎么弄错的,这官场真是水深。”

我没有再说话,也随着她笑笑,眼神扫过熊熊燃着烈火的灶台,除了柴灰和未烧完的新柴什么都没有,但三年前,我就是在那里发现了秦北徵叛国的证据。

半个时辰后,炖的软烂的肘子出锅,二姐姐麻利的将它盛出分切,把一多半装到盘子里,又添上另几道家常菜,两碗米饭,一并放在食盒里递给了我。

我拎着食盒到秦北徵房间,他还未醒,但呼吸已没有熟睡时那样重了,我轻声摆好桌案,端出菜饭,唤了他两声。

秦北徵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我,眼神里便瞬间溢满惊喜的神色。

我扯出一个精心设计的甜甜的笑容,努力找回过去在他面前无忧无虑时娇俏的语气,拉住了他的手。

“快起来吃饭啦,二姐姐炖了软糯鲜浓的肘子,可好吃了!”

秦北徵眼睛里的神采愈发明亮,他立刻借着我的力气坐起了身。

我把筷子放到他手里,眼看他吃了两口肉,马上把盘子挪到一边。

秦北徵不解的看着我的动作,而我拍拍他的头,笑道,“你昏迷了两天,吃太多油腻的怕是要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还是听我的话夹了其他清淡的菜放到自己碗中,然后突停住了手,怔怔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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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为什么失神。

这个场景,这桌菜肴,这些对话,和我刚被他带回将军府那天一模一样。

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我的有意为之。

因为我要织一张网,一张情网。

我要慢慢的用这张网困住秦北徵,他越是陷得深,就越有可能被我劝动回头。

而我在这样的计划下,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成全自己的私心,我可以用这个借口告诉自己,我并非失去理性全无顾忌的爱他,只是因为事出有因,其他原则都可以暂时为了真正的目标退让,我也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牵绊与隔阂,全心全意的爱他。

这一顿饭吃的难得有些滋味,秦北徵的眼睛自始至终都不肯从我身上移开半寸,连我捡了空碗碟要送回去,他都紧张不已的拉着我,问我去哪里。

我有些好笑,也带着几分心酸。

从厨房出来,我去书房拿了些纸笔书籍到秦北徵房间。

我就着方才吃饭的小桌,铺纸研墨,秦北徵手里拿着书也不看,只定定地瞧着我出神。

我知道,他极爱看我写字。

读书写字的姜迟女,与混沌不堪的过往经历最是割裂,与温柔缱绻的秦大将军最是相关。

过去在他的指导下,我用左手已经能写的有模有样了,可是在外面三年少有动笔的机会,再捡起来还是难免生疏,不过没关系,就算我能写得好,也是要故意写不好的。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是他教我念的第一首诗,我一笔一划写完后,捻起纸,对着光细细看了半晌,忽而转头,故意娇嗔着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好丑啊——”

秦北徵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张开双臂,眼里满是惊喜。

“不丑,不丑,我们迟迟写的最好看了。”

我乖顺的贴到他怀里,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

而后的一段日子,我都像这天一样陪在他身边,二姐姐找木匠做了一副轮椅,天气好的时候我便推着秦北徵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四妹妹瞧见他的伤,我只说是同意见不合的官员打了一架,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的,除了落得她两句冲动气盛的埋怨,倒也没引起什么疑心。

我每日陪在秦北徵身边,为他换药,与他一起吃饭,读书,下棋,说话,还时不时拉着二姐姐一起打叶子牌,叫来四妹妹比赛传飞花令。

将军府渐渐恢复成了以前简单日常的氛围,只是少了大姐姐和五妹妹,偶尔显得有些寂寥罢了。

但是二姐姐最近都很开心,她已经敏锐的发现了我和秦北徵的关系悄然回温,甚至已有趋势超过了曾经的亲密,还偷偷地问我什么时候能管我叫一句夫人。

我羞红了脸,搪塞着她的好奇,却也在心里暗暗盘算,是否已经为我的计划准备了足够的铺垫。

我能感觉到秦北徵对我越来越热切的感情,可我也无端的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眼底开始渗透极为隐秘的一丝哀伤。

直到一天深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秦北徵问了我一句话,我不记得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随口答应了他,然后第二天我醒来,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床没有温度的被子,叠的整齐。

我的心跳瞬间翻快,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找了一圈也未见秦北徵的身影,二姐姐听到动静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说他一早自己转着轮椅出去了。

“他说去哪里了吗?”

二姐姐摇摇头。

我瞬间心跳如鼓擂。

秦北徵是不是,又开始和羌北联络了。


喷溅的鲜血染在撒了金粉的墙上,仿佛在暗影里开出了一片魇人的花。

我终于砍断了手,挣脱锁链,逃了出来。

我把手帕胡乱包在断腕处,此刻的剧痛反而让我有些清醒,我摸着黑跑了十几里路,最终在天刚亮的时候,倒在路边的草丛。

我的眼前笼罩上漫长的黑暗。

“将军将军,她醒了!”

再睁开眼,最先感觉到的是手腕传来剧烈灼烧般的疼痛,我低头看去,断腕处已经整整齐齐的缠上了纱布,顶端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躺在一张软乎乎的床上,周围三个年岁不一的女孩子好奇又惊喜的看着我。

不对,是四个。

中间的女孩子怀里还抱着粉色的襁褓。

被称作“将军”的男人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鸽蓝色长衣,身姿匀称挺拔,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眼底带着清澈明亮的亲和笑意。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十分戒备,在他伸手想要摸我头的时候,我狠狠咬了他一口,跑了出去。

将军追出门,却没有直接靠近我,他主动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笑着问我是不是饿了想吃肉才咬他。

我警觉的盯着他,没有回答。

他弯了腰,双手扶在膝盖上与我视线平齐,声音更添几分温柔。

他说他的肉不好吃,但是厨房里给我炖了软糯鲜浓的肘子,最好吃了。

我真的太饿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挪着步子随他回房间,桌上很快摆满各色佳肴。

几个女孩子都站在旁边看着我笑,我又想吃,又不敢动手,将军看出了我的犹豫,对我说她们都吃过饭了,就是过来看看我,让我放心吃。

我这才拿起勺子大快朵颐,可是刚吃几口,将军就把肘子撤下去。

他笑着拍拍我的头,说我身体太差了,又昏迷了两天,吃太多油腻的怕是要不舒服,我顺从听他的话继续吃其他清淡的菜。

吃完饭,几个女孩子开始替我擦脸梳头,将军告诉我,他是京城派下来巡视的将军,那个襁褓里的小粉团子也是在路上捡的。

他又说,看着我应该也就八九岁,怎么会一个人出来。

我摇摇头,我说我十四了。

他惊异于我的身量如此瘦小,问我的手是怎么断的。

我说我自己砍的,他又一次震惊。

我缓缓向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听完后沉默良久,满眼心疼,抱着襁褓的女孩子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将军说,你不用害怕,以后再也不会过那种日子了。

几个姑娘按照年龄排序,我排第三,大姐姐十八,二姐姐十五,我下面的四妹妹八岁,是将军的亲妹妹,还有二姐姐抱着的襁褓婴儿,是我们的五妹妹。

大姐姐二姐姐是一对亲姐妹,她们的父亲也是一位将军,八年前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她们的父亲在战场上舍身救下了现在的将军,两年后她们的母亲病逝,一对姐妹流离失所,将军就把他们接回了自己家。

我问将军,为什么要把亲妹妹也带出来,留在家里不好吗。

将军摇摇头,他说他的父亲死了,娘亲生了病,把妹妹留在家里他不放心。

我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战火纷飞的年岁里,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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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我随着秦北徵到了京城,将军府很大,还有三五个粗使的下人伺候。

其实不仅是将军府,整个京城都平静祥和,看不出来多少连年争战的痕迹。

我住在秦北徵隔壁的小卧房里,二姐姐嫌这屋子拥挤,我却觉得安心。

过了一段时间秦北徵给我买了笔墨纸砚和几本书,教我认字,他问我的名字是什么,我低头咬着嘴唇不肯说。

直到十二岁跟地主走的时候,我才有个正式的名字。

爹爹在那个名册上随手记下的三个字,赤条条的摊开着我永远都抬不起头的过去。

姜耻女,耻辱的女儿。

秦北徵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下三个我那时还不认得的字——姜迟女。

他说中间那个字是迟,迟来的迟。

他摸摸我的头,笑的温柔。

“我们迟迟,是迟来的宝贝。”

“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姑娘,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那里不是你的家,将军府才是你的家。”

“迟迟不哭,迟迟不怕,我带你回家……”

月华如水,秋意寂寂。

我又一次在午夜时分醒来。

神思恍惚间,我下意识的以为这里是将军府的小卧房,然后很快习惯性的想起自己身在春宴楼,不由得怆然而笑。

可是,不对。

我摸到了洗的软乎乎的棉被,这熟悉的手感,是将军府,这里就是将军府。

我真的在将军府醒来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攥着被子一角,难以自抑的落泪。

三年来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无数次的疯狂幻想美梦落空,原来,这世上万般事真的有失而复得的可能,无论如何选择,终会回到命中注定的起点。

四下安静,我渐渐定下心神,披了件外衣到院子里透气。

打开门,皎皎月色下一大一小两只木箱摆在门口十分显眼,我打开看去,大箱子里是时新款式的衣裙,面料细致柔软,小箱子里是几件精致首饰,高矮不一的瓷瓶银罐装着各色胭脂水粉,还有几个曳光溢彩的琉璃瓶子,是贡品来的香露。

在春宴楼的时候最不缺这些东西,再好的我都见过,不过出于好奇,我还是随手捡了个小银罐打开试了试。

一抹荧光般的亮粉色涂在手背上,我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好丑的颜色。

秦北徵一个习武打仗的男人,能买全这些细碎的小物件,倒也看得出用心,只是胭脂铺子现在的买卖是有多不好,连秦大将军都敢糊弄了。

我暗暗想笑,心头却转而漫上一股酸楚。

他进宫前再三问过我想要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可还是买了我曾提到过的所有东西,一样都不少。

“因为将军府没有衣裙首饰,胭脂水粉,我住的不高兴。”

这不过是一句胡乱编造的谎话,他并非听不出来,可除了紧紧抓住这根自欺欺人的稻草,他还能如何面对我的不辞而别,在他心里搅乱的汹涌波涛呢。

我压抑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走到了秦北徵的房间外。

他今日进宫办差已经回来了,此刻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火,我隐约听到些低沉的呜咽之音,紧接着是瓷盏摔碎的响声。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便立刻推开房门跑进去。


坐上凌晨最快出发的客船,在水路上漂了两天,最终落脚在一个陌生城镇。

或许是在将军府生活的这两年太舒服了,我竟忘记从前困顿日子里学来的求生的道理,我在大街上毫无防备的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买吃食,很快被一伙穷途末路之徒盯上。

他们抢走了我所有东西,留给我一身殷殷可怖的伤痕。

我四处游荡,像个鬼魂一般,期望能有个店家留下我,可是我没有右手,做不了精细的功夫,也干不了卖力气的活。

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我被春宴楼的管事妈妈捡了回去。

管事妈妈说,我长得很像她病死的小女儿。

她还说,这条街原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十几家红楼繁花似锦,现在只剩她这一家还开得起来,不过即使不比从前鼎盛,若我无处可去,这里也能容身。

我感念她的恩情,却不愿再凭他人的怜悯而活。

我早年学了些不入流的本事,琴棋书画称不上精通,应付这里的客人倒是足够,几杯婉转柔情的温酒入喉,再借着断腕编一则缠绵悱恻的故事,虽是春宴楼里为数不多的清倌儿,也渐渐赚得些声名和银两。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这样的日子要是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我夜深常常做梦,在每一次惊醒失神的刹那,期望自己还在将军府的小卧房里,可以抱着枕头溜到隔壁的房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安心睡去。

我甚至有时会觉得,要是当初没有捡到那个纸片就好了。

知道的越多,越难两全,蒙着眼睛的人,才能一直快乐。

可我没想到,三年后,秦北徵竟然寻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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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压过一片碎石子,颠簸起来,秦北徵终于放开我,重重的喘息着闭眼向后仰去,脸上有一道亮晶晶的泪痕。

我费力的平复呼吸,突然意识到,这好像还是我们的第一个吻。

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我自嘲的失笑,内心百感交集。

秦北徵没再有什么反应,他似乎十分疲倦,靠在车窗边睡着了。

第三天的午后,马车停在熟悉的门庭外。

推开将军府后院的大门,院落里年轻的姑娘正在洗衣服,旁边小板凳上,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乖巧的坐着吃糖。

听到开门的动静,姑娘抬头看过来,愣了几秒后,惊喜的丢了手里的衣裳。

“小迟!你,你回来了?!”

她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我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声音也带了哭腔。

“二姐姐——”

见我如过去一般唤她,二姐姐也不禁落泪,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招呼后面的小丫头,“小五,快过来,还记不记得你三姐姐了?”

我红着眼睛蹲下身,把一颠一颠跑过来的小丫头抱起来,“小五都长这么大了。”

小五认出了我,亲昵的贴贴我的脸。

旁边一间房屋的门打开,年纪稍长些的姑娘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她眉眼处与二姐姐几分相似,手里拿着缝补到一半的衣裳,见到是我立时顿住了脚步,怔怔的站在门口。

我几乎从未在白日里见过从自己房间出来的大姐姐,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这时秦北徵系好了马,在我身后走进来。

看到他,二姐姐挽了挽衣袖笑道,“将军也回来了,是不是还没用过饭,我去煮两碗面?”

秦北徵摇摇头,“你跟我过来。”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安抚的看了二姐姐一眼,跟着秦北徵到了书房外面。

他又问我同样的问题,到底为什么离开将军府。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我只能咬死那个荒唐的理由。

“因为将军府没有衣裙首饰,胭脂水粉,我住的不高兴。”

秦北徵背对着我,沉默了很久,他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跪下。”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北徵提高了些声调,“跪下!”

我心里一紧,窒息般的痛楚纠缠上来。

我切切的望着秦北徵的背影,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用无声的失望否决了我微茫的期待,我理了理裙摆,认输一般在原地跪下。

秦北徵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书房,坐在桌前开始处理事情,他敞着门,与门外的我之间毫无阻挡,他桌案的对面,放着一个敦实可爱的梨木圆凳。

那里曾经是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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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迟、女——”

“好丑啊哈哈哈哈——”

我恼羞成怒,恨恨的把笔摔在桌上,漆黑的墨汁甩了满手。

秦北徵两只手指提着我写字的纸,反复端详上面奇形怪状的墨迹,辨认出依稀的字形后,笑的前仰后合。

见我恼怒,他强忍着止住了笑意,把我弄脏的左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打湿了帕子细细擦拭。

他又弯腰握住我的手,执笔舔墨,在一张新的纸上重新写我的名字,温热的呼吸扑在我颈后,有点痒痒的,像我的心里一样。

我故意往后一靠,撞向秦北徵。

他没防备的抖了手,笔下的字也变得歪斜,划出长长一道墨痕。

我仰起头,看着斜上方相距不过寸余的脸,摇头晃脑学着他刚才的模样。

“好——丑——啊——”

秦北徵失笑,他俯身把我拥在怀里,侧脸贴着我头发,结实的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肩膀。

两个人闹作一团,笑着笑着,忽然有一滴水落在我脸上。

“你怎么哭啦?”

我疑惑的想要去摸秦北徵的眼睛。

可伸出手的瞬间,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只剩下越发沉寂的暮色。

哦,原来是下雨了。

我试着挪了挪膝盖,才发觉已经跪的麻木,初秋的雨水来势汹汹,很快将我最里层衣服都浸的湿透。

秦北徵还在处理文书。

其实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生气的,不只是因为我的不辞而别。

对于从那些暗无天光的日子里挣扎出来的我,他怀有的感情不能简单的称作喜欢或是爱。

他过去常说,他能在我身上看到一些少见的东西,像存在一种沉于深渊仍汲汲向上的力量,在某种意义上让我与他灵魂相通,所以他希望我能彻底摆脱过去,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为我重塑灵魂与肉身,就像在干涸的荒原中倾尽心血培育一朵孤零的玫瑰。

我起初并不明白这些话,可是当我后来明白的时候——


一把伞凭空撑在我的头上,打断了我的思绪。

二姐姐自己淋湿了半个身子,正替我向书房内的秦北徵求情。

“将军,这雨怕是要下一整天,小迟固然有错,您就当可怜她一向身子不好,以后再罚吧。”

秦北徵低头伏案,只漠然的答了一句,“你回去。”

二姐姐和我一样知道秦北徵的脾气,她明白自己没有转圜的能力,我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撑起一个轻松的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但是我其实看不清她的脸,眼前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在这片水雾中努力的眨眼,终于看到尽头一片漆黑,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的眩晕之感,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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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个梦。

梦到进入将军府前发生的事情。

我出生在一户贫苦农家,六岁的时候,听说羌北的国君终于不满足于几十年来在通税上的压榨,派使臣送来一纸战书,要求珲南国割让十二座城池,我们的国君宁死不屈,于是在两个国家的交界处,战火一触即发。

这一战,两国都有不死不休的念头,打的格外激烈,漫长。

我们的实力虽弱于羌北,但曾经受到的种种屈辱与压迫触底反弹,上至国君重臣,下至百姓官兵,全都提着一口气,半步也不肯退让。

经年的战争背后,总少不了芸芸众生负重前行,持续大量的征兵收粮,导致两年后民间开始土地荒闲,食不果腹。

这个时候,娘亲生下了她和爹爹期盼多年的弟弟。

而我自然是从来都不被期盼的那一个。

我每顿饭吃的越来越少,可弟弟还是没留到周岁。

爹爹开始酗酒,用本就不充裕的粮食换日复一日的酩酊大醉,娘亲去劝他,他就用尽污言秽语大骂娘亲,然后是骂我,打我,最后终于对娘亲也动起手来。

娘亲不敢反抗,她只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的身上。

我不懂事,所以没照顾好弟弟没留住他。

我是个女孩,所以爹爹才对她不如从前。

其实在六岁前,爹爹虽然嫌弃我是个丫头片子将来无用,可他偶尔也会带我去集市上玩,给我买糖吃,过生日的时候还会扯两匹粉嫩颜色的碎花布,让娘亲给我做新裙子。

但是自从战争开始后,我再也穿不到新衣服了,糖没了,粮食没了,弟弟也没了,一切都变了。

营养不良,饿的面黄肌瘦,满身青紫,新伤覆旧痕。

小小的我低头站在一望无际的荒芜田野上,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干涸的泥土里长出麦穗,带回家给爹爹换酒喝。

抬起头,娘亲的巴掌又落下来,爹爹也抄起木棍,狠狠的瞪着我。

我蹲在原地,无助至极,嚎啕大哭。

可落在我脸上的好像不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而是温暖干燥的手掌,轻柔舒缓的抚摸,遥远却坚定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呼唤我的名字。

“迟迟不哭,迟迟不怕,我带你回家……”

我惊恐万分,拼命摇着头。

“我不想回家,我不要回家!”

好在抚摸着我的那只手,立刻打破了梦里岁月与空间的壁垒,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迟迟别怕,那里不是家,将军府才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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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天荒。

睁开眼,头顶是洗褪色的粉白床帐,有一股熟悉的皂角香味。

这里是我过去住的小卧房。

我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梦也做的支离破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看到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大概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前院里远远传来隐约的读书声,反衬得我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简单的几处陈设还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少,倒是床边的地上添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鞋印,我光着脚伸过去比一比,照我的脚大了一半还多。

“你别下来,好好躺着!”

二姐姐打着攀膊,头发编成一个奇怪形状的大团子,端了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一碗深褐色的药,一碗莹白的清粥。

我真是饿极了,端起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二姐姐哭笑不得,把药碗放在桌上,坐到我床边。

“过一会儿自己把药喝了,晚上将军给小五请了郎中来抓药,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也让郎中顺便给你看看。”

“小五还是不好吗?”

“她那打小的毛病,从来就没好利索过。”

我怅然失神,喃喃的唤了句,“二姐姐……”

她替我拢着耳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应了一声。

“你不问我这三年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吗?”

二姐姐仍只专注着和我的头发作斗争,幽幽的答道,“如今这世道,你出去那么久,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何苦还要问缘由呢。”

我心底有些难过,说不出话。

二姐姐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你刚不见的那几天,将军都快要疯了。”

“他以为你跑出去玩出了事,后来几经辗转,才问得路人说看到你去渡口了,可是那晚渡口走了许多船,每一艘船又有许多停靠的地方,船家对你也没什么印象,将军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不过还好,虽然耽误了些时间,还是把你好好地找回来了,你个小白眼狼,在外面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

我鼻子一酸,扑到她怀里大哭。

二姐姐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语重心长。

“无论发生什么,以后都不要再这样任性了,将军待你,和待我们是不同的,你对将军也并非同我们一样视作兄长,这是多难得的好事,还胡乱折腾什么。”

我把头埋在二姐姐肩上,那里也有朴实但让人安心的皂角香气。

“你为什么总替他说话,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吗。”

我声音闷闷的,二姐姐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我说的话。

她笑我睡糊涂了,将军怎么会是坏人。

是啊,秦北徵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坏人。

怎么偏偏是坏人。

怎么偏偏我爱上他。

我到底能不能说服自己,隔着我所痛恨的战争,和可能失手放任的对其他无辜生命的伤害,去正视这份前路晦暗不明的感情。

还是说,时局本不会因为我或者秦北徵或者任何一个单薄的个体而改变,我可以在这样连生死都能轻置的时间里,允许自己的私心成真。

我并非未曾尝试过,但现实已经告诉我,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忽视自己的心,它在春宴楼的三年,被日日夜夜的思念苦苦纠缠,疼痛像要吃人,却也让我清晰的听到那个不断反问自己的声音。

我难道不敢放下所有顾忌,去遵从本能的选择投身于融入生命的爱意,哪怕前方只有死路一条,那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我不敢吗?

我真的不敢吗?


我颤抖着把脸埋在他膝上,痛哭失声。

我终于感受到,在这一刻被重新妥帖包裹住的,不止我残败的身体,还有我曾破碎的自尊和内心。

在那天后,秦北徵给我买了笔墨纸砚,从写名字开始,教我认字读书。

而我借他的见识和眼界,成长的飞快,我学会了礼义廉耻,分得清是非对错,我独立,自由,却又不矛盾的依附他,爱慕他。

后来再想到他为我正衣冠时的模样,我慢慢对那一天有了更多的思量,假如把周而复始的生命比作一条亘古悠远的长河,人的一生也不过是活在几个片段或者瞬间,无论其他,只当下的那一刻,便足矣我深爱他百年。

直到我发现这个教导我要正直,要干净的秦北徵,埋藏在灶火里的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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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回忆中脱身,与大姐姐一时相顾无言。

秦北徵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轻声站在我身后。

见我回过神来,他才开口,嘱咐了大姐姐几句话,说将来尽管拿将军府当做娘家,想回随时都可以回来,无论在婆家遇到什么事情,他一定为大姐姐做主。

大姐姐郑重其事的站起身,要给秦北徵磕头。

秦北徵拦住她,可平日里最是温和好说话的大姐姐,这一次却执拗的跪在地上。

“当年家中出事,若没有将军照拂,我与妹妹还不知要沦落到何种境地。”

秦北徵声音有些沙哑,“你父亲是为了救我——”

“不。”

大姐姐摇了摇头,眼角已有湿意。

“战场上刀剑无眼,爹爹并非是为了救谁,他全心全意都是为他深念的珲南而战,况且这么多年来,将军待我姐妹二人恩重如山,又何必再提旧事,明日我就要离开将军府了,还望将军成全我感念恩情的心。”

秦北徵不再拦她,默默的受完这一礼,将大姐姐扶了起来。

再抬起头,大姐姐已满面泪痕。

“此一别后,山高路远,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我唯有三件事放心不下。”

秦北徵点了点头,“你说。”

“第一件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无能,还是因为将军的照顾才让她一直活得轻松自在,她心里藏不住事,那个直率的性子将来出去了只怕要吃亏,还求将军往后也能多多护着些。”

“自然。”

“第二个放心不下的,便是小迟。”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转头看向我。

“将军府的姑娘,已经没了一个小五,四妹妹是将军的亲妹妹自不必说,唯独小迟,她的命太苦了,将军既然看重她,又何必在意无关轻重的事情,这战火不知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若是将来每况愈下,还是珍重当下的好。”

我被她真挚深切的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想到大姐姐会提到我,我原以为我同她是最不格外亲近的,可竟然,她心里是这样惦记着我的。

我心颤而难言,去拉大姐姐的手,她再次转向秦北徵时,也已是泣不成声。

“最后放心不下的,还是将军,万望将军听我一句肺腑之言,功名利禄皆是身外之物,我只盼将军圆满,携所爱之人,余生共度,子孙满堂。”

我明白大姐姐说的隐晦的那些话。

在刚刚的回忆后,我也何尝不是在心里再度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

我一向是个果断坚决的人,可唯有面对秦北徵,次次方寸大乱,次次进退两难,说到底,早已深融于生命的感情,又如何能真的剥离,都是血肉之躯,痴人妄念罢了。

翌日清晨,大姐姐出阁,我把秦北徵给我买的两箱衣服首饰都放在了她的嫁妆箱子里,除了那盒粉色的胭脂,我觉得太丑了。

小郑将军家为大姐姐做足了体面,鞭炮震天,锣鼓乐鸣,高头大马把将军府团团围住,撒着铜钱热闹了好一会儿,才簇拥着大姐姐的花轿抬上通往新家的路。

看着那顶红花轿摇摇晃晃的消失在街角,我转身走回房间,心里怅然若失。

我回到将军府还不足两个月,可已经历了三场离别,五妹妹的离开,老夫人的过世,大姐姐的远嫁,无论生死,她们都已经找到了生命的尽头和归宿。

那我和秦北徵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我们会不会离别呢。

好像凡世种种,大概最终都逃不过生离或是死别,我能做的也唯有凭心而已。

但我从未想过,接下来的变故,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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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出嫁后,秦北徵比之前更忙了些,经常进了宫就再见不到人影,我开始隐隐担心他是不是将要为了羌北有所行动,同时也在思考着另一种可能。

我想劝他回头。

时至今日,我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中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我爱秦北徵,我不愿他死,可是很明显,他选择的是一条没有生门的路。

而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

在他难得回府的这一天,我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许多话对着镜子说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下定决心要敲响书房的门。

可我刚伸出手,将军府后院的大门突然被蛮力撞开,烟尘四起间爆发出巨大的响声,让我本就不安定的心,瞬间提到了咽喉。

一队黑压压的人冲了进来,披铠甲,佩宝刀,腰间闪着金光的令牌昭示着他们来自宫里的身份,为首者面色阴冷,横眉怒目,站在院中一声暴喝。

“奉陛下之命,捉拿叛国贼秦北徵,识相的,都给我躲开!”

我几乎立刻断了呼吸,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

身侧房间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响声,接着是二姐姐推门跑出来,她急切的挡到我身前,声如裂帛。

“大人可是弄错了!我们将军怎么会是叛国贼?”

侍卫首领漠然的睥了二姐姐一眼,从腰间抽出来一叠信纸摔在地上。

微黄纤薄的纸洋洋洒洒落了满地,字字句句皆是向羌北传递消息的证据,那分明就是秦北徵的字迹,二姐姐与我,都认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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