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肖绮宁许赞的其他类型小说《何不共沉沦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齿轮柚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还个愿。”“霍先生……”许赞轻喃,稍微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霍廷昀脸色淡淡,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许赞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硬着头皮走上前,几乎是乞求:“霍先生,您知道我外公在哪里吗?他身体弱,不能淋雨……”霍廷昀勾勾嘴角:“程实带他去休息了。”许赞悄悄松一口气,接着就见霍廷昀慢条斯理地把风衣脱了下来。许赞飞快后退一步。霍廷昀的手顿了顿,眼里流露一丝凉凉笑意,抬手将风衣披在她身上。他的体温还在风衣上,许赞身体瞬间温暖。她下意识拉了拉衣襟,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轻声道谢:“谢谢霍……”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一扯。“许小姐觉得……和我在一起……作践了你?”霍廷昀的嘴唇在她耳边厮磨,冰冰凉凉。他的称呼又变回了许小姐,许赞的心也瞬间凉透了。“对不...
《何不共沉沦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还个愿。”
“霍先生……”许赞轻喃,稍微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霍廷昀脸色淡淡,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
许赞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硬着头皮走上前,几乎是乞求:“霍先生,您知道我外公在哪里吗?他身体弱,不能淋雨……”
霍廷昀勾勾嘴角:“程实带他去休息了。”
许赞悄悄松一口气,接着就见霍廷昀慢条斯理地把风衣脱了下来。
许赞飞快后退一步。
霍廷昀的手顿了顿,眼里流露一丝凉凉笑意,抬手将风衣披在她身上。
他的体温还在风衣上,许赞身体瞬间温暖。她下意识拉了拉衣襟,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轻声道谢:“谢谢霍……”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一扯。
“许小姐觉得……和我在一起……作践了你?”霍廷昀的嘴唇在她耳边厮磨,冰冰凉凉。
他的称呼又变回了许小姐,许赞的心也瞬间凉透了。
“对不起霍先生,昨晚是我失言,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许赞心跳剧烈,努力冷静,不管怎样,第一时间先道歉。
可他的手已经放到她裤子上,声音带着笑,听起来却有些莫名的轻狂:“我很怀疑,许小姐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践……”
腰间已经凉了,许赞怕到极点,急遽地呼吸,不停挣扎,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幻想:“霍先生,我求您,我求您别在这里……”
霍廷昀笑一声,有些自嘲意味:“心不静,哪里都成不了静地……”
许赞绝望地闭上眼睛。
殿外大雨如注,雨幕隔绝了世界,雨点激起尘土。
“开朗正派?温柔体贴?检察官?嗯?”霍廷昀在她耳边嘲讽轻笑,和平日截然不同,有种特别的绝情意味,“一米八……不觉得矮了点?”
许赞闭着眼,渐渐放弃了自己,如同一具没有知觉的人偶。
霍廷昀捏着她的脸,声音冰冷:“不是求姻缘吗,来还个愿。”
请宽恕我的虚妄。
*
大雨渐停,许赞从大殿里慢慢挪出来,程实撑伞站在门口:“许小姐,您外公在禅房听住持讲经,请跟我来。”
许赞没说话,和他走到禅房门口,停住脚步,低头沉默一会儿,使劲儿捏了捏脸颊,然后绽开一脸灿烂的笑,敲门走进去:“外公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程实看了全程,无语地回头,看到霍廷昀侧影。
他白衣黑裤,手里拎着风衣,叼着烟,远远站在大殿门口,漆黑额发挡着眼睛,仰头轻轻吐一个烟圈。
雨一直不停,许赞和外公只好在静庭再住一晚。许赞说她找外公时在山上摔了一跤,扭到了脚,所以走路才姿势奇怪。
外公不疑有他,只怪自己当时不该轻易和那个僧人走,应该等到许赞回来。许赞少不得又解释宽慰一番。
外公累了,晚上早早睡了,许赞这才换了泳衣,慢慢泡进温泉池里。
今天在佛像前,她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霍廷昀又存了教训的心,她伤得不轻。
被水浸没的地方,针扎一样,丝丝缕缕地疼。
许赞闭上眼睛靠在池边,白天的一幕幕无法控制地在眼前闪回,她自嘲地笑笑,眼泪溢出眼眶。
刚泡了一会儿,院门被敲响。许赞披上浴巾,裹严实了,走到门口却犹豫了一下,没开门。
这个时候来敲她的门,大致也没有别人了。
“哪位?”许赞语气冷淡得很明显。
门外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低沉男声:“我。”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许赞还是深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嘲讽地笑一声:“霍先生这是还气不顺?不打算给我留活路了?”
她忍住眼泪,声音发颤:“我收回今天白天的道歉,昨晚我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
虽然嘴硬,她却还是不敢开门的。
门外却许久没再有声音。
接着,一只细长的药盒子从门下被推进来。
“擦一下,别感染。”霍廷昀声音很低,很淡。
门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
许赞一口气慢慢松下来,顺着门边滑下去,心里憋闷得很。
手指碰到那个药盒子,她抓起来盯了一会儿,一把狠狠地扔了出去。
*
周末,许赞把外公送回了桐镇,还给家里安上了监控。
冯秋对监控非常排斥,说了好多难听话。
“信不过我,就把你爸你外公都接过去自己养着,拿这玩意儿监视着我,算怎么回事?”
许赞照例说软话:“秋姨您多心了,我只是希望,想外……想你们的时候能看一眼,有这个东西,您出门的时候也能随时看到家里。”
“呵,吃喝拉撒全都被这玩意盯着,谁受得了?要是我换衣服上厕所被外人看到了,算谁的?”
“闭上你的嘴,谁稀罕看你那一身肥肉!”段国强暴躁地说。
说来也怪,冯秋嘴损,人也刻薄,但段国强朝她吼,她从来都受着。
段国强又朝许赞冷冷道:“你要安就安,安在你外公呆的地方,别安我们屋里。”
许赞点头应了。
她下楼回到外公房里,伏在外公膝上,又红了眼圈。
这种家,可怎么待下去。
外公叼着烟袋,拍拍她:“还是回我这老屋舒坦。你放心,我每天和你王爷爷他们去打牌,没事了还能到山上去走走,看看你妈你外婆,日子舒服着呢。你快睡觉,明天回去,安心上班。”
他停了停,又道:“外公什么也帮不上你,只能不给你添负担。以后别为难自己,多为自己想。”
许赞那晚失眠一整晚。第二天回瑞京,在飞机上勉强补了一觉,还头晕脑胀。
下了飞机,她直接从机场去法援中心加班,在单位门口,她想了想,拐进附近的房产中介:“你好。这附近有便宜干净的一居室吗?我想租。”
“特别赞!”
许赞心里有点乱,回了孟笑晗一句“庭审开始了”,放下了手机。
会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呢,是他吗?
庭审开始了,检查院的人和法官陆续就位。
许赞正走神,桌子被人用手指敲了敲。
她抬头,见一身检察官制服的陆行舟目不斜视走过去,口中低声说:“加油。”
庭审开始了,许赞竭尽全力,每个环节都力求对嫌疑人最有利。
但她犯了新手律师最容易犯的毛病,用力过猛,节奏显拖沓。在询问对方证人环节被法官驳回了。
许赞咬着嘴唇,郁郁坐下。
嫌疑人的医生是最重要的证人,他能够证明这位母亲对药物的抗药性,从而解释母亲自己也吃了药却没有死亡的原因。
而“一同赴死”与“故意杀人”的恶意显然天差地别。
“通常情况下,服用三十二片该种降压药,是否为致死量?”
许赞惊喜地抬头。
陆行舟在询问证人,他把她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是的,正常人服用此剂量降压药,很可能导致低血压休克,甚至死亡。而患者长时间服用该药物,有抗药性,会大大降低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陆行舟点点头坐下。
许赞盯着他,眼里都是感激。
陆行舟不动声色地抬眸和她对视,眼神里藏着笑意。
这案子最大的辩护难点,是嫌疑人的悔罪态度。这位母亲一心求死,在庭上一言不发。
许赞在总结陈词中攻心为上,历数母子俩多年来相依为命的艰难过往,以及母亲多年来含辛茹苦的经历。以证明嫌疑人杀害儿子的行为没有恶意,相反是出于深沉的母爱。
嫌疑人麻木的感情终于被唤醒,在庭上嚎啕大哭,嘶声凄喊:“我苦命的孩子啊,妈怕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要挨饿受冻,横死街头,还不如妈趁还活着给你安顿好……妈妈这就下去找你,你等一等妈妈啊……”
旁听席一片不忍唏嘘。法警迅速制止了她。
许赞温和而坚定地说出最后一句:“法律不应成为厄运的帮凶。当事人只有违法行为,没有主观恶意,不具社会危害性,恳请法庭考虑从轻甚至减轻处罚。”
案子当庭宣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比许赞最乐观的预想还要轻。
出了法院,许赞努力抿着嘴,喜悦和兴奋却从闪亮亮的目光中流露出来。
孟笑晗上班摸鱼,抽空拿着一小束鲜花跑过来:“许赞你太棒了!姐们儿为你骄傲!”
还有花,好夸张,许赞失笑。
“许律师!”
陆行舟清亮带笑的嗓音响起,许赞望过去,只见他站在检察院的车边,朝她并拢两指在额前一挥,眨一眨右眼:“特别赞!”
他一举一动,那样潇洒随性,又带着坦荡少年气。
许赞忍不住笑了,皓齿明眸,如灿阳中的夏花。
陆行舟他们一行人上车开走了。
许赞回头,看见孟笑晗盯着车尾的方向,喃喃问:“那谁啊?”
“陆行舟,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办刑事案子的。”
“真难得,检察官还有这种气质的。”孟笑晗笑嘻嘻地说。
许赞喷笑:“你确定,当年谁因为检察官制服太丑而放弃考检察院的?”
孟笑晗摇摇手指:“小妞这你就不懂了吧,诱惑的能是制服吗?那必须是制服下面的肉体啊!”
许赞扶额,摆摆手走开,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认识她。
*
致衡,霍廷昀办公室。
程实正和霍廷昀说东港的并购案子,秘书内线响了:“霍律,肖小姐来了,诶,肖小姐!肖小姐您等一下……”
肖绮宁已经气势汹汹推开霍廷昀办公室的门。
她一眼看到站在桌前的程实,冷笑质问他:“是你把亲母杀子案开庭的线索放给肖氏传媒记者的?”
程实还没说话,她一个耳光甩过去,“啪”地一声脆响:“狗东西!”
肖绮宁正在气头上,用了大力气,美甲上的钻在程实脸上刮出一条血痕。
程实微微偏一偏头,低眉敛目,面色不改。
霍廷昀面色沉下来,向后靠坐在椅子里,冷淡地看着她。
肖绮宁转向他,眼里含了泪,嘴唇都在抖:“霍廷昀,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让我肖氏公司的人,去给你的小情人抬轿子?你还给不给我留脸?”
她说着,把手机狠狠扔到霍廷昀面前的桌子上。
霍廷昀垂眸,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热搜新闻,标题是《爱在法庭——人性与正义的温暖博弈》。
配图正是庭审后,一身检察官制服的陆行舟和抱着案卷的许赞在法院外高高的台阶上相视而笑的照片。
阳光从两人中间照射过来,两人一个挺拔俊朗,一个知性漂亮,如同偶像剧照般抓人眼球。
霍廷昀的目光停留在许赞的脸上。
她露齿而笑,眉眼弯弯,有些满足,有些骄傲。望着陆行舟的眼神,明亮坦荡,毫不扭捏。
那是霍廷昀从来没见过的许赞。
霍廷昀收回了目光,抬眼朝肖绮宁平静道:“程实忘了提前和你通个气,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如果你很介意,可以当做上次我帮肖氏传媒处理恶意并购的报酬。也可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你或者你的人有事,尽管开口。”
专业并购咨询换一次新闻披露。没有比霍律师更大方的人了。
肖绮宁瞪着他,点头冷笑,眼泪从眼里连串滚落。她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两人还没订婚,从身份上来说,谈不上谁给谁脸面。
从感情上说……按照合作精神,他们之间不该谈感情的。
“你或者你的人”。
换言之,许赞是他的人。
肖绮宁脸色惨白,伸手去桌上拿自己手机,哑声道:“霍廷昀,你是真会往人心里捅刀子啊。”
她转身欲走,霍廷昀叫住她:“等一下。”
肖绮宁回过头,脸色还冷着,眼里却不是没有一线希冀的。
“肖小姐,轮到你了。”霍廷昀淡淡地说。
“解酒……”
入夜,许赞洗了澡,换上真丝短睡裙,坐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往身上细细涂护肤乳。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大热的求职真人秀,合作方是国内某排名前三的金牌律所——致衡律所。
许赞揭了面膜,正低头护理足跟,听见电视里一阵夸张的尖叫特效音。抬头一看,画面上是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从走廊里大步走过的特写。
身形颀长,轮廓锋利,眼神冷漠。是典型的精英模样,又多几分不同寻常的矜贵。
旁边是后期配的字幕——“霍廷昀律师,致衡律所高级合伙人,专长跨境并购及资本市场”。
许赞抽了湿巾擦手,托腮望着镜头里的男人。
场外嘉宾也在讨论霍廷昀——常青藤毕业的高材生,资本市场声名鹊起的新贵律师,致衡最年轻的高级合伙人。
“以霍律的身家背景,律师做腻了,大概只能回去继承家业。”女主持甜笑着,隐晦地调侃。
许赞望着屏幕里霍廷昀的凉薄眉眼,弯一弯唇。
所谓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古话真是精辟。
节目里实习生们在给资深律师敬茶。
一个满脸娇怯的小女生,递茶时不小心溅到霍廷昀袖子上,又手忙脚乱抽了纸巾去擦。
小姑娘那点羞涩心事昭然若揭,场内场外,全员哄笑。
霍廷昀也温和地勾一勾唇角,抬抬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不经意间,举手投足都是深沉魅力。
小姑娘红着脸再望向他时,眼里已春水横波。
……
怪不得前阵子有一晚倒春寒,他过来时却只穿件衬衣。上镜的这件手工西装,想必又被扔掉了。
许赞撇撇嘴。
门铃响了。
她赶紧关掉电视,起身整理一下睡裙,又拿起口腔喷雾向口里喷了两下,才跑去开门。
门镜里,刚刚电视里那个男人垂眸站着,一手拎着西装,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脸色有些放松的疲惫。
等得有点久,他凉凉抬起眼,深邃目光竟似穿过门镜,直直落在许赞眼里。
许赞赶紧拉开门,朝他柔柔一笑,眼里的殷勤和喜悦恰到好处:“霍先生……”
霍廷昀略一点头,提步走进来。
他走到沙发处坐下,将西装上衣随手扔在一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捏了捏鼻梁。
许赞把西装挂起来,闻到淡淡酒气,她走过去问:“您喝酒了?要不要我去煮一点醒酒汤?”
霍廷昀微微睁眼。
明明是他抬头看过来,却依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许赞温柔地笑,身上的旗袍式短睡裙有种不动声色的性感。
“煮什么醒酒汤……”
霍廷昀一伸手将许赞拉到自己腿上,手腕压下她后颈,仰头懒懒吻上她的唇,声音含混低哑:“解酒,你最好了……”
……
为了一个并购案子连轴转了两周,今天又应酬一整天,霍廷昀是真的累。然而那一点疲惫,很快烟消云散。
许赞在他身边已两年,在这件事上,却还是有种难掩的青涩。
这种青涩让她呈现出特别的柔韧,像颗Q弹软糖。
都是诱惑,无知无觉间要了人命。
霍廷昀平复呼吸,从难得的一刻放纵里,一点点神智归位。
许赞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艰难地将一口气匀成几段呼出去。
霍廷昀闭着眼睛,听着她近在耳畔的细弱的呼吸声,似是觉得有趣,无声地勾一勾嘴角。
他起身放过她,许赞好不容易透过气来,胸口深深地起伏了两下。
霍廷昀照例不在她这里洗澡,直接套上衣裤。
许赞硬撑着坐起来,套上睡裙,下床去帮他系衬衫扣子。
见霍廷昀的目光扫过自己床头柜上的避孕药盒,她轻声说:“霍先生您放心,我每天都有吃药,长效的。”
霍廷昀的目光又沉沉落回她脸上,有些冷淡。
显然许赞的回答并没有取悦他。这很少见。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许赞按下心里的纳闷,快步去给他拿外套。
霍廷昀一直没说话,接过外套穿上,直到走到门口,才淡淡说一句:“你外公住院的事安排好了。具体的联系程实。”
许赞愣了一下,接着满脸感激,柔声道谢:“谢谢霍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只是向程助理打听一下……没想打扰您……”
大概是听着有点假。霍廷昀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径自走出门去。
许赞目送他走进电梯,才把门关上,靠在门边放空了一会儿,慢吞吞挪去浴室洗澡。
她把浴缸里放满了水,热水温柔地浸泡着身体的疲惫和酸痛。许赞一点点往下沉,最后整个人都沉没进水里去。
*
几天后的中午,许赞正在法律援助中心整理档案,带她的主任律师于璐打来电话:“下午一中院有个庭,法院那边委托的,故意杀人未遂。资料我发你手机上了,你攒个辩护词,两点半前带过来。”
许赞挂了电话,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赶过去恐怕都时间紧张。
在法援中心这份工作,是许赞跟了霍廷昀的第一年,他为她安排的。有户口有编制,体面稳定,京大法学本科毕业的外地女生许赞,靠自己根本够不着。
霍廷昀甚至没亲自出面,只和相关人物打了一声招呼,她就直接入职了。
单位里的人并不十分清楚她的来头,只知道她是空降来的。于是新人该打的杂,该受的气,她一样也没躲过。
许赞在计程车上看完了资料,在法院附近找了个咖啡厅,打算在于律师赶到之前把辩护词写完。
这种法院代委托的辩护案,犯人自己其实都放弃了,法援律师也不过走个过场。
但许赞还是想尽量认真准备。
她要了杯柠檬水,正对着电脑噼噼啪啪打字,对面坐下了一个人,带来一阵昂贵香氛。
许赞抬起头。
“许小姐,是么?”对面的年轻女人细细打量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傲慢笑意,“我是肖绮宁,霍廷昀的未婚妻。”
“那一套不适合你。”
接受,现实。说起来多么轻巧。
许赞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轻轻哀求:“霍先生……可以不要今天,至少不要现在吗……我……”
我现在很难受。
“许赞,这是给我过生日最好的方式,你明知道的。”他伏在她颈侧的头发里,低低地说。
大概因为太久没在一起,或者因为激烈的情绪,又或者,因为今天是他生日。
他在她耳边说:“许赞,以后不许见我不喜欢的人,不许去我不喜欢的地方,听到了吗?听到了没?”
每一字,都是折磨。
他每句说的都是“以后”,可她听见的都是一个个“不许”。
许赞闭着眼睛,没有情绪:“我知道了霍先生……”
霍廷昀终于放开许赞时,外面已是一片浓黑夜色。
许赞闭着眼睛,无声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如果不是脸上那一抹诱人酡红,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美丽的人偶。
霍廷昀餍足地靠在沙发脚,懒懒望向许赞的目光,有一丝无奈。
他也不想这么狠,可一沾到她,他就失控。
许赞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软软坐起来,声音哑的几不可闻:“几点了?”
霍廷昀看了一眼手腕:“十一点。”
许赞一惊,匆忙穿衣服,腰腿还软着。
霍廷昀皱一皱眉:“太晚了,住这儿吧。打个电话和你外公说一声。”
“手机,刚刚落在……那边了。”许赞顿了顿,本能地绕过了霍宅两个字。
霍廷昀把自己手机扔到她面前。
“不用了。”许赞干脆地拒绝,她可不想让外公的号码留在他的手机上。
穿好衣服,想了想,她转过身:“霍先生有现金么?借我一百块可以么?”
她声音有点哑,有点冷,明明恼了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霍廷昀坐在地板上,看着她板着的小脸,很想把她穿好的衣服再扒下来一次。
他垂眸对自己笑了笑,认命地起身穿衣服:“我送你。”
“不用了。”许赞快步往门口走,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和他在一起。
可她打不开房门。
霍廷昀拎起车钥匙,从容走过去,手指两下拨开她衣领,微倾身看她眼睛:“许赞,别矫情,那一套不适合你。”
许赞低头看一眼自己领口,大片暧昧红痕,遮都遮不住。半夜三更这样出去叫车,确实不明智。
她撇开眼,不再说话。
晚风微凉,一路霓虹流光溢彩。
车里一片安静。
霍廷昀单手扶着方向盘,开得很稳,他没说过话,但周身的气息都是平静愉悦的。
许赞闭着眼睛假寐,她确实有些累了。
车停在许赞楼下,她开门下车。
“晚安。”霍廷昀转头对她说,她装作没听见,匆匆走进明亮的一楼大厅里。
电梯间侧对单元门口,电梯很久不来,许赞余光看到,霍廷昀的车一直没动。
他即将一个人回到那个安静空旷整洁的雪洞里去。
许赞突然有点理解他为什么迟迟不开车。
电梯间上面的钟指向11点55。
许赞垂眸咬着唇,电梯来了却没有上,转身快步走出去。
霍廷昀正叼着根未点燃的烟,靠在椅背上,打算看着许赞进电梯再离开。
却见她又走回来,接着车窗被敲响。
霍廷昀把车窗摇下来。
许赞弯着腰,微皱着眉定定看他几秒,郑重道:“霍先生,祝你……30岁生日快乐。”
她说完,转身快步走进楼里,直接进了电梯。
她对他有很多的不满,她今天承受了很多的委屈和失落。
但这都不影响,她对他给予一句善意的祝福。
霍廷昀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睛,片刻后,弯起薄薄唇角。
她是他今天唯一想要的生日礼物。
而这,大概就是原因。
*
许赞没法去霍宅取手机,也不想为这件事求霍廷昀,只好去挂失了电话卡,又找了部旧手机出来对付用着。
外公还是决定回桐镇去。
许赞说也说不通,急得掉眼泪:“外公,你身体这样,回去谁照顾你?家里那医院,什么都治不了。要不,要不我辞职跟你回去……”
许清文笑着摇摇手,招孙女过来坐。
“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你陪我回去干什么?年轻人就要在外面闯荡,享受自由,无牵无挂才飞得高,我又不是没飞过,现在老了老了,还要栓着你?”
许赞还要说什么,许清文摇摇头:“在这儿住的这几个月,我是哪哪都不自在,整天困在这个楼房里,像坐牢一样。外公想家啦。”
许赞眼泪止不住:“外公,你回去,我不放心啊。”
“你给我那房间也装个监控,像隔壁你王爷爷家里一样。”外公说,“再说你爸和你那个后妈,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人,倒也不至于看到我有什么事儿,撒手不管。毕竟那二层小楼还在我名下,我要是真有个什么,他们想心安理得接着住,也没那么容易。你就放心吧。”
许赞说不出话,抽泣着伏在外公膝头,外公抚着她头发:“人老了,就要落叶归根,老天什么时候收,那都是有定数的。你长大了,外公也放心了。人在这世上走,每一步都不容易,外公不懂什么,只想叮嘱你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别看轻了自己。这世界上,自己最重要,哪怕所有人都不把你当回事,自己也要爱自己。”
在这里住这几个月,外公对于她的事一句都不问。今天听了他的话,许赞才明白,外公一定都知道的。
回去的车票,定在下周末。在那之前,许赞要带他去市郊拜佛,顺便泡温泉。
去拜佛,是外公唯一主动要求的活动。
市郊有个规模很大的寺庙叫宁慈寺,香火很旺。旁边修了公园,温泉酒店,游客络绎不绝。
瑞京市最高级的疗养院,也建在那附近,而霍廷昀的母亲陈馨仪,就住在那里。
“我找到对象啦。”
霍廷昀没看许赞,垂着眼,侧脸锋利而冰冷。他从许赞面前漠然走过,丝毫未停留,径自走进静庭那栋最大的别墅。
程实跟在霍廷昀身后,他倒是看了一眼许赞。
那一眼,让许赞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苍白。
她刚刚说了什么?
“陪人睡觉”。
“作践”。
“别无选择”。
不管他们的关系实质是什么,这些话,都不该这样说出口,更不该,让霍廷昀听见。
许赞一晚上都没睡好。
虽然霍廷昀昨晚表现冷漠,可许赞知道,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就此揭过。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一直下雨,上山游玩的人很少。
许赞和外公按原计划,出发去附近的宁慈寺。
一路湿滑阴冷,不太好走,但雨中登山,庙宇在云雾中半遮半掩,别具风趣。
许赞扶着外公,一步步慢慢挪,倒也挪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门口。
外公脸都被雨水打湿了,精神倒不错:“拜佛讲究一个心诚,这下佛祖应该能看到我这把老骨头的诚心了。”
宁慈寺供着三尊佛,一尊掌管仕途,一尊掌管人寿,还有一尊,掌管姻缘。
祖孙两个各有各的所求,倒是都有一样的诚心。
寺庙后面的禅房里,住持正在接待霍廷昀的母亲陈馨仪。
“陈施主,出家一事过于严重,所谓斩断凡尘,六根清净,不是谁都能做到。老衲还是建议您和家人多多商议,”住持转着佛珠,“另外山寺环境简陋,生活枯燥,恐怕并非您所想象……”
陈馨仪笑一笑,缓缓道:“不瞒大师说,要不是他们总是往回拉着我,我都不知道死过几次了。没办法,总是被这具肉身困住,任人摆布。但我的精神,我总还有自主权吧。”
她说话轻轻慢慢地,带着对一切都了无生趣的厌倦感。
住持半阖着眼,半晌才又道:“施主有子女,母子连心,无论如何,母爱恐难以割舍。”
陈馨仪垂着眼,久久无言。
风夹着冷雨吹进来,吹得里屋门上布帘飘飞不已。
“儿孙自有儿孙福,”陈馨仪终于淡淡开口,“我不是一个子孙缘重的人,就当,他只是来人世经历,借用了我肚子一遭吧。”
住持似有不忍,闭上眼不再说话。
陈馨仪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大师不必为难,我求我的,准不准全由您。这次不行,我下次再来。”
她撑起伞,慢慢走出去。
几分钟后,里屋的布帘掀开,霍廷昀慢慢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越发衬得眼如幽幽深井,再无任何光亮。
住持忍不住开口:“霍施主,老衲真的过意不去……”
霍廷昀摆一摆手,牵牵嘴角:“住持不必如此,是我自己让您问的。”
他往外走,又停下来道:“下次她来,您尽管自行决定是否接受她的请求。您放心,霍家不会对寺里施加任何压力。”
他走出去,程实赶紧撑了伞迎上来,又对他低声说:“霍先生,许小姐和她外公在山门外,看样子是来进香的。”
霍廷昀回过头:“住持,请问今天寺里是关闭山门吗?”
住持点点头:“今天是我们精进修学的日子。”
霍廷昀了然,想了想,眼里闪过自嘲:“抱歉,我恐怕有个不情之请,要麻烦您了。我想请您破例一次,打开山门。”
*
许赞扶着外公,细细拜完掌管寿命的佛祖,又来到掌管姻缘的月老像前。
“外公,我们运气真好,早上下雨,现在又放晴,庙里竟然一个游客都没有,包场一样。”许赞笑着说。
“嘘。”外公严肃地制止她,“别在佛祖面前大呼小叫的。来,跪下。”
许赞知道拗不过,乖乖跪下。
外公把香插好,也跪在一边:“佛祖在上,保佑我家贝贝找到如意郎君,一辈子心疼她,珍惜她,体谅她。”
外公说完,瘦骨嶙峋的身体深深伏下去,郑重地拜了又拜。
许赞的泪在眼里转来转去,却拼命扯出个笑脸,也念念有词:“佛祖在上,保佑我找个如意郎君,他要英俊潇洒,开朗正派,温柔体贴,纯情专一……”
殿里光线昏暗,她仰着脸望着佛像轻声喃喃,梨涡闪现,远远看去,竟颇有几分虔诚意味。
殿后雕花门外,程实跟在霍廷昀身后,小心翼翼看了眼老板的脸。这几个形容词,除了第一个英俊潇洒,其他的越听越离霍廷昀十万八千里。
外公嗔怪地拍一下许赞的头:“贪心啊,小心佛祖怪罪,给你配个麻子脸。”
他颤巍巍站起身,脸上还带着忧色。
许赞没办法,挽住外公笑道:“好了外公,你别担心了,其实……我已经找到对象啦。”
霍廷昀听到,抬了抬眼,目光微动。
不是没有期待的。
外公将信将疑瞥许赞一眼:“真的?”
“真的,就最近的事,没来得及带他回来给你看。”
许赞大脑飞速旋转,可脑中除了霍廷昀,几乎没有其他的男性印象。
突然她想到了陆行舟。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对象”人选。
“工作时认识的,是个检察官,本地人,和我同岁,个子……有一米八,桃花眼,寸头,笑起来有点傻……他说见我第一面就喜欢我了嘻嘻……”许赞挽着外公走出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娇憨甜蜜。
像真的一样。
霍廷昀的眼睫又垂下去了。没什么表情,站在那许久未动。
程实低着头,努力减小存在感,这一次,连抬头看一眼老板脸色的勇气也没有了。
许赞去了下洗手间,叫外公坐在殿前稍等。
出了洗手间才发现,刚停了一会儿的雨又下起来了,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外公没在原来等她的地方,两人的手机又都在她包里。
许赞急了,冒着大雨四处找。
“外公,外公你在里面吗?”她又匆匆踏回刚刚求姻缘的大殿,一边轻声喊。
她突兀地止住了话音,湿淋淋地抱着双臂,打了个冷战。
霍廷昀一身黑风衣,闲闲靠在供桌前,把玩一截未燃尽的香,抬眸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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