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钟思仪还是内心万分不情愿的向着她发誓再也不要有所交集的离小公子求了救,绑缚好了藤蔓在腰间,他们顺利赶在那段黄桷树枝丫承载不住两人重量之前飞身上了悬崖——当然她是被抱着上去的那个。
而这全程她都是死死勾住面前人脖颈,不敢睁眼再次瞧看这深不见底的悬崖景象,可这也叫她无法知晓两人到底身处何方。
所以当离小公子带着人落地的一刻,低头瞧见的便是颤抖着身子,煞白着一张小脸一副大不了慷慨就义模样的小丫头,叫他有些忍俊不禁。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和上扬唇角,本来想一上去就把人放下的。
可他一有松手的迹象,那箍在脖颈上的细腕便紧了几分,似乎生怕自己把她丢下一般用力,这让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着实为难。
刚想要出声提醒人已经安全了,那两个本来如热锅蚂蚁般焦急万分的婢女便蜂拥了过来,齐齐开口关切起自家主子,也成功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姑娘,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伤着?还能走么?刚才可急死奴婢了。”
而听见自家婢子声音的小姑娘也终于稍许有了回应,她缓慢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再与低头看着她的离敬对视的那一刻,似乎还恍惚了一下,面上又露出了先前崖下一般无二的神情.
等她的视线落那仍搭在他肩头的藕臂时,瞳孔骤然紧缩了下,连忙挣扎着向两个婢女伸手道。
“那、那个,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吓着了有些腿软,快、快些扶我一把。”
这言语间迫切的感觉,就好像离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他头回对自己的个人魅力产生了自我怀疑。
倒也非是他自负,不过是见惯了因着他伯府嫡出还有长公主之子的身份主动搭讪的姑娘家,眼下有那么个对他避之不及的人,这落差不是一般的强烈。
特别是他刚才还救了她,可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应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客气些——
而这样的感觉在她顺利落地,解开藤蔓倚靠上婢女之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头也不抬的吩咐着远离这悬崖边时变得尤为强烈。甚至他都怀疑,她是不是都把他的存在给忘了。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这些就是了,抚平了身上那件靛蓝色窄袖袍上被她压出的褶子,负手于背后打算去看看少章那边的情况。才迈开步子便被一声娇弱的惊呼打断.
回首便瞧见那小姑娘皱着一张小脸,身边两个小丫头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让他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探头看了眼那主仆三人。
“这是、又怎么了?”
那两个婢女刚要开口,却在接触到小丫头瞪视之后闭上了嘴,那小丫头更是堆着满脸的假笑,道。
“没、没什么,脚麻了而已。”
实话说,要是她额上没有那明晃晃的冷汗,以及她那下半身被刮的有些残破的裙子,自己倒是真要相信她这番说辞了。
不过既然人不想自己插手,他倒也躲个清闲,便又再次转身往十米开外的马车走去。
与少章和那车夫交谈间,才知晓他们这车是彻底走不了了,似乎是车轴在刚才的勒马途中受撞击断裂,是彻底无法使用了。
他刚想去查看那断裂的处,少章却是忽然附耳来言,说是瞧见了人为破坏的痕迹。一瞬了悟许是涉及朝堂或是内宅阴私,到了不便他主仆二人插手的地方,是以少章才会悄悄来告知。
扬眉示意人莫要多言,他便让少章先行回转马场向母亲匀辆车驾来先把人送回去,他再次来到还留在原地歇脚的主仆三人跟前,道。
“你们的马车想是不能再用,不过我已然安排人去马场求助了,你们且先在此等——”
“不成,我家姑娘脚伤了,可等不得这么久。”
话语未落,却被其中一位婢子打断,他扬眉看向发声之人,又看了眼再次瞪看她的小姑娘,那种被人刻意无视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
可他们分明今日是初见,他可不曾记得与这小丫头有过龃龉,令她如此避他不及。
钟思仪讪笑着表示无碍,甚至还想走动一圈证明,只是才站起身右腿上的刺痛就让她倒抽了口冷气,她很确定自己这伤是刚才被马车甩出去掉下悬崖的时候伤到的.
可这到底是在外头,她亦不便撩开衣裙将鞋袜脱下查看,刚才没感觉只是因为身在悬崖之上的恐惧暂且麻痹了痛觉罢了。
身子不自觉又坐了回去,有些丧气抬手拉过外裳盖住了沾着污渍,还有一点点血迹的裙摆,这下是彻底不打自招了。
她颇为丧气的叹息了一声,根本不敢看离敬此刻的表情。可下一刻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向着她的下裙而来,她才注意到离敬不知何时蹲在了她身前,心内不由再次一骇,连忙伸手压住裙摆,满眼惊恐的看着人,道。
“你、你干什么?”
声音里难免带了一丝颤抖,脑中闪过了梦中两人亲密相处的片段,和那句“和她玩玩”的话语,令她面色登时青一阵白一阵,眼底防备的情绪更甚。
原本打算查看她腿伤的离敬亦是困惑抬眸看向这个身板才道他胸口的小丫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
“看伤。”
他的想法很简单,若只是普通擦伤他这里倒是有些药粉可以先对付下,而这显然不愿意如此,那仍旧按得死死的小手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小身量还没长开,可到底是个姑娘家,他这举动倒是未免孟浪了些,加之人家婢子还在身边呢,远不需他代劳。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自在的虚咳一声,背过身子朝着主仆几人道。
“咳,那我先带你们姑娘回京上医馆治伤...这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