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陈家兄弟有没有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是楚老大给的。
我并不奢求,他们在知道我衣服是楚老大给我的后,会顾忌楚老大的面子,放过我。
我现在的胸口中,有一团火。
这团火必须烧出来。
要么烧出来,烧在陈家兄弟身上,要么就一直憋在我胸口里面,将我自己烧死。
今天我第三次出门,依旧没能走完这条种满柳树的巷子。
陈永和呸得一声吐出嘴里的烟头,对着他两个兄弟夸张的笑道。
“咦,日妈的,是不是我最近没收拾好这杂种,他今天硬是不信这个邪蛮,还要出门。”
巷子两旁的人家,也一个两个探出头,甚至直接端着碗站在门口旁边。
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一边嗦粉,一边饶有兴致一般看着。
我快步上前,陈永和刚才的笑容消失,转而变得凶神恶煞。
跟之前两次一样,伸出手就准备拽我的领子。
但这一次,他的手注定拽不到我的袖子。
因为在他手伸出来之前,我一直夹在腋下的斧子,从手中抽了出来。
所有动作,在这个瞬间,都被放慢了无数倍一样。
我能够看到陈永和脸上张狂的表情,还未完全消散,惊恐还未染上他的脸。
以及在他身后,他自己那两兄弟,叼着烟惊愕的嘴脸。
还有旁边,那种那些端着碗的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一切都清楚落在我眼里,但慢动作只是我的错觉,我挥舞出去的斧头,速度一点也不慢。
我这一斧头,砍在陈永和小臂上。
我们两人面对面站着,我的斧头也是正面去,没有横着砍,所以即便斧头落在他手臂上,也没有吃住力。
斧刃划破他厚重发黑发油发亮的衣服,削开他小臂的皮肉,留下一道瞬间被鲜血填满的沟壑。
这是我第一次见血,但我一点也不惊慌,甚至这猩红的血水,让我有几分畅快。
就跟憋尿一夜的人,终于舍得离开被窝,去释放一般。
陈永和啊得大叫一声,用自己另外一只手,去捂住被窝砍到那只手臂。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只能结结实实的挨我第二斧子。
第二斧子,砍进他肩膀里面,亮着白光的刃口,完全陷进他肉里,只留下漆黑的斧头。
我想应该是天气太冷,我穿的衣服太少,让我的手冻僵了,使不上力气。
加上砍在肩膀,碰到了他下面的骨头,才不能让斧头继续向下,砍得更深一点。
我一脚踹在陈永和肚子上,借着这股力道,将陷进他肉当中的斧头,也给拔了出来。
这一脚将陈永和踹倒在地上,他两个兄弟也在这时候上前来。
其中的老三,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一样,跟往日一般,对我吆五喝六,指着我鼻子骂道。
“烂杂种,你是想死不是,我问你是不是想死!”
我一把拽住他指着我的手,将他扯过来,拉开敞开的军大衣,将他头捂在其中。
一斧子劈在他胯骨上。
斧头这东西,要大开大合。
高抬手,重落下。
由于我将他拉住,我和他的距离太近,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这一斧头更是没有吃住力,只在他胯骨处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接连砍了两人,剩下那个,也就是陈家兄弟中的老大,才反应过来。
撒开腿就跑。
根本没有管自己两个亲兄弟,被我用斧子放翻的场景。
时隔多年后,再回忆起来那年冬天的时候,我无比的感谢陈家老大。
如果当时他不选择跑,而是跟他这两个兄弟一样,赤手空拳的上来,被拿着斧子的我放翻。
他们的生命会在那天终结,而我也相差不远。
因为当时见了血的我,如果不是去追陈家老大,我一定会将被我放翻在地上的人,全给砍死才算完。
陈家老大一溜烟的跑,我再次给了被我捂在怀疑这人一斧头。
由于他拼命的抓绕我,手不停地乱动。
我这一斧头,落在他手腕上。
他手腕与手掌的连接处,本就皮肉薄弱,我一斧头下去,立马伤到了筋骨。
让他的手腕无力垂落,我甩开他时,他捂住自己被砍伤的手腕,卷缩在地上,跟一只大号的虾米一样。
此时已经完全红眼的我,压根没空去管他。
操着斧头,甩开膀子去追已经快跑没影的陈家老大。
“站到,你给老子站到!”
“日你的吗,你给老子站到起。”
被吓坏的陈家老大,哪里还会听我的话,直观撒开了跑。
我之前的衣服被撕烂,除了外面还穿着楚老大才给的军大衣以外,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条裤衩。
跑起来的时候,顾不上捂住大衣。
风吹过来,大衣两边岔开,向后摆动,我就跟没穿衣服一样冷。
但这时候身体上的冷,已经不足以让我感到半点难受。
因为我的血,比什么时候都要热。
压抑在胸口的火,即便是烧了出去,也顺带点燃了我全身的血。
在这种满柳树的两边,如今叫做吃瓜群众,那个年代叫做看西洋景儿的人注视下。
我和陈家老大,一个追,一个跑,穿过了整个镇子。
我身后不停有看热闹的妇人,扯着嗓子大喊:
“杀人了,老天菩萨唉,杀人咯啊。”
“拐了,拐了,林家娃娃要把陈家那三兄弟砍死了。”
(拐了,完蛋了,坏了的意思)
“天菩萨,你们别喊了,快去看看地上那两兄弟啊,要死人了啊,杀人了杀人了。”
身后的喊叫离我越来越远,我已经追着陈老大,来到了镇子中心,一个水塘处。
这个水塘是几个大队修的,刚修好还没几年。
几个大队平时在里面养点鱼,和圈里的牛羊一样,都是大队的财产。
这池塘几乎挡住了整个镇子中心通行的地方,只有几条弯弯绕绕的小路。
也是楚老大和我说,我要是把这军大衣弄丢了,他就安死我的地方。
陈家老大似乎是被我追狠了,想都没想,直接一下跳进这池塘里面。
我在池塘边堪堪停住了脚步,倒不是我追了一路,气已经消了。
是我不会水,我怕跟着追进去,没砍死陈家老大,我自己先淹死在里面。
我把手里的斧头朝着陈家老大扔过去。
“上来,杂种,你家吗的壁,给老子上来。”
斧头并没有杂种陈家老大,反而让他爆发了潜力,在水里游得飞快。
早知道有这个本事,在镇上当什么混混,去参加奥运会好了。
等我绕了一大圈小路,去池塘对面的时候,他已经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