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橙心里冒出无数个想法,这个人是未来的商业帝王,科技新贵,随便拿捏这整个别墅区的人。
不能得罪。
温橙身体有些笨拙,一张卫生纸按在傅烬脸上擦干净。
傅烬整个脸都红了,从耳朵到脖子。
炎炎夏日里,他更需要一瓶汽水缓解。
只不过地上的汽水瓶早已空空如也。
树上有小鸟飞过,翅膀振动,惹得大树发笑,掉下几片落叶,飘飘然于傅烬怀中。
那空荡荡的裤管无声地诉说他遭遇了什么。
生活不易,温橙叹气。
过去傅烬被推在角落,温橙没有看到,喝完汽水跑去附近的超市又买了一瓶。
如今看到他如此惨状,却觉得小小年纪经历波折的他确实可怜。
而且最后那一幕傅烬慌张的眼神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她心态好,掐了一下大腿,发现并非做梦,是真的回到了过去,便也坦然接受。
为了保全弟弟的第三条腿,以及避免温家不受波及,她只好硬着头皮上。
拯救疯批从娃娃抓起。
在温橙的记忆里,傅烬小时候都是在家里学习,与世隔绝。
所以他们两个的交集少之又少,初中时傅烬被送出去,美其名曰治疗腿。
在那之后,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这个人。
十几年时间谁都不知道他外面过得什么日子。
但不难想象,这段本应该是快乐的童年,他过得很糟糕。
人人都说傅烬的母亲是小三,想要上位所以生了傅烬。
他是小三的儿子,所以这些遭遇似乎都是罪有应得。
小时候的温橙不理解,长大后才知道,小三的儿子竟然比正主的儿子还大一岁。
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傅烬的手扶着轮椅边,脸部肌肉都在用力,他想逃离这里。
温橙站在这里给他无限的压力。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蓬蓬裙,上面绣着小玫瑰,一双带蝴蝶结的凉鞋,漂亮的脸蛋带着婴儿肥。
每一个细节都在说,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他却是连骑士都不够格的残废。
心里压着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瘦小的身子斗不过沉重的轮椅,倒像是跳梁小丑。
温橙好心提醒:“你年纪太小了,等阿姨来推你吧。”
这句话似乎伤了他的自尊,傅烬的眼神忽然冰冷。
这这这。
温橙吓得后退一步。
果然是疯子,和长大一模一样。
但为了避免未来重蹈覆辙,她硬着头皮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事实就是事实,傅烬确实看起来瘦弱不堪。
为了缓解尴尬,她打发温佑:“小弟,你去买瓶汽水。”
“啊?”小跟班温佑愁眉苦脸。
“去。”
所谓血脉的压制便是如此,温佑屁颠屁颠儿去了。
只剩下温橙和傅烬。
温橙看他满头大汗,伸手打算帮他扇一扇。
傅烬忽然抱住脑袋,像是刺猬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是挨过无数次打后下意识做出的保护动作。
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
小鸟都躲起来不敢多看一眼。
呼吸声在沉静的夏日像是有节奏的鼓点,从快到慢。
温橙从来不是圣母。
但她的思想是一个成年人,看着小孩子这样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如此环境,傅烬想做个好人都难。
沉默将夏日笼罩,他们谁都没说话。
温佑的速度很快,小短腿蹦哒着递给温橙汽水,弯腰气喘吁吁:“姐,还是橘子味道的,冰的。”
汽水被放在傅烬怀里,温橙奶声奶气道:“这个是还给你的。挺好喝的。我们就先走了。”
第一步,给未来的疯子留下好印象。
然而做牛做马的温佑不高兴了:“那是我买给你的。”
“我们和傅烬做朋友,送他一瓶也很好啊。”
做小学生中的大朋友真难。
“我才不要。”和他做朋友。
后面还没说出来温橙打断他:“温佑,少说话,多做事。”
“哦。”温佑低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温橙先给未来的疯批一个甜甜的微笑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
“姐,你为什么给他啊?他们都说傅烬是病毒,沾染他会不幸的。”温佑胡说八道起来。
啪!
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你以后少听傅燃瞎说,他那么笨,你小心被传染。”
好在温佑是个姐姐控,一脸惊恐地看向温橙:“真的吗?姐。”
“真的。”
小孩子真好骗。
回到家里温橙往床上一躺,微微一笑。
尽管重新回到小时候让她有些厌烦学习。
但能够再次见到爸爸妈妈实在太开心了。
她坐起身在日历上标注日期。
-
草坪上。
傅烬握住那瓶冰镇汽水,直到手心被水渍浸湿,滴滴答答的水落在裤子上,方才回神。
他恼怒地看向裤子,嗤笑一声向命运妥协。
少不了一顿打。
保姆终于想起他,穿着围裙匆忙过来。
看到傅烬裤子上的粘稠,厌恶地戳向他的脑袋:“你真是个麻烦精,脏死了,还得给你洗。”
脑袋被晃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来回晃动。
保姆想要夺过他手中的瓶子扔掉,傅烬则像是护食的小鸡仔紧紧握住。
恶语伤人让炎热的夏天结了一层冰:“真是乞丐,和你那个妈一样。”
傅烬小小的拳头都要把瓶子捏碎了。
最后关头松手,像宝贝一样藏起来。
脑海里都是温橙的话。我们做朋友也很好啊。
朋友,真的会是吗?
回到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吃饭。
傅燃指着虾要吃,指着螃蟹要吃。
他们一一满足。
傅中鸣叫保姆将人推过来一起吃饭。
傅燃翻了个白眼,看到傅烬的裤子时哈哈大笑:“爸,妈,傅烬尿裤子了。”
笑声像是鬼魅充斥傅烬的耳朵,他张了张嘴,看到父亲嫌弃的眼神后,口中仿佛吞下了一千根针,说不出话。
干涩又疼痛。
再看看傅燃得意的笑容,他张牙舞爪地耀武扬威。
喉咙中的干涩仿佛石子路的凹凸不平,良久他才艰难开口:“汽水解冻后滴的,不,不……”
不是尿裤子了。
他的自尊心到了极限,还是没能开口。
刘晴正在剥螃蟹,放在傅燃碗里:“燃燃多吃点,长身体奥。”
“张阿姨,赶紧带着他去换衣服。”傅中鸣心烦。
看到傅烬的脸就想到那个女人。
罪名一旦成立,再多的解释都成了狡辩。
尿裤子或者没尿裤子有什么意义呢?
房间里张阿姨嫌弃地拽掉傅烬的裤子,嘴里吐槽:“挣着一分钱,打两份工,真是晦气死了。”
她马上就要扒掉傅烬的内裤。
“张阿姨,我自己来吧。”
自卑,敏感,脆弱,让夏日里充满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