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回去后，傅烬慢吞吞去上厕所。
这是个麻烦事，需要扶着墙。
脱裤子的时候傅烬低头瞧了瞧空荡荡的腿，来了大城市他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假肢。
安装到腿上就可以正常行走，一开始傅中鸣想给他安。
刘晴不乐意了：“他又不出门，安那个东西干吗？后续麻烦事儿可多了，康复训练，陪着他散步。”
傅烬张了张嘴巴想说，不麻烦的，我自己可以走路，我不用照顾。
过了就好，傅燃拥有一辆电动小摩托，骑着他威风凛凛在草地上。
他的假肢估计不会有了。
明明家里有钱，可却不会给他用，他曾无数次被忽视。
脸上是苦涩的笑，差点忘记，属于他的那笔钱早被外婆外公拿走了。
上完厕所，他出门到洗手池洗手。
傅燃在和旁边的一个男生玩儿水。
没有到他们身上却悉数到了傅烬的头上，衣服上，一小会儿就成了落汤鸡。
心中默念不要生气，傅燃回去告状，告状他就没好果子吃。现在他在傅中鸣眼里稍微印象好一点，以后就可以有机会安假肢，就可以正常行走。
忍，是他唯一的出路。
厕所里很空旷，水流的声音掩盖住他心里的委屈。
“这人是个傻子吧。”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看向傅烬一脸嘲笑。
他浓眉大眼，虽然稚嫩却也看出是个帅哥胚子。
“你说对了，马上就要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
二人离开后，厕所只剩下傅烬一人。
大片的水顺着脖子钻进衣服里，下午的气温降低，很快就感觉到冰冷。
最后一节课是手工课，老师让学生自己动手，温橙瞄准机会偷偷溜出去。
找了一圈最后锁定男厕所。
“傅烬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应答。
这孩子有点执拗，温橙就在外面等。
傅烬终于出来，衣服上有一大片湿，倒像是行动不利索导致的。
“赶紧把外套脱了呀，一会儿里面冰冰的。”面对傅烬的时候，温橙懒得装小孩子。
傅烬拄着拐棍头也不回地朝教室方向走。
刚才在厕所的一会儿他就明白了，在这里上学一天，他就会被傅燃欺负一天，连带着温橙也会被傅燃讨厌。
所以他不要和她接触。
尽管这个决定让他心里不痛快，脚步却加快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背着书包蜂拥而出，家长已经在门口等着。
不知道是哪个小霸王用力撞向傅烬，他整个人飞扑出去。
拐杖被孩子踢在一边，背着奥特曼书包的熊孩子转头。
“呦，这不是小傻子吗？”
小朋友围成一团，温橙挤进去，小小身体大大能量，她想扶起傅烬，却被他甩开。
“同学你别多管闲事了，傻子不会领你情的。”
小男孩个子很高，在一重同学中拔得头筹。
温橙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这是二年级的地方。
旁边有同学喊他：“周妄，快点去买卡片，一会儿没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温橙，被同学拽着离开。
这人是周妄？
后来成为顶流歌手的周妄。
同学们没了兴趣全部散开，傅烬也扶艰难站起来，温橙去捡拐杖，塞给他。
李老师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赶紧找，老远看见两个小孩像是闹别扭一样保持距离。
“傅烬，温橙，放学了，回教室收拾书包吧。”
温橙不收拾，她不想学，脑海里检索关于周妄的事情。
上辈子傅烬没来过学校，怎么会和周妄结仇？
周妄的下场很惨，可以说是吃喝嫖赌都有的顶流男明星，本是很隐秘的消息，确实高清版照片，洗白简直不可能。
傅烬收拾好要回家。
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放学，那份渴望像是秋天的树叶摇摇欲坠，掉不在别人心上，只能在尘土里，垃圾桶里，或者一把火烧了。
“你等等我，傅烬。”
她一个四肢健全地和傅烬说你等等我。
出了教学楼，傅烬停下脚步，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什么都懂，那些嫌弃他的人总是拿锋利的刀子往他身上扎，才不管他是否难受。
温橙的那一点点好弥足珍贵，是角落里的橘子糖豆偶然降临。
也许会消失不见。
“我妈估计今天也没来，我们一起回家。”
傅烬叹气，算了，随便她吧。
两个小孩，一个背着书包，一个穿着时髦。
他们慢悠悠走出学校。
傅燃早已经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刘晴问他在学校怎么样？他爱答不理。
门被推开，放学都二十多分钟了，傅烬才回来。
刘晴翻了个白眼：“又去哪里野了？”一个断腿的小子心思倒是挺野。
傅烬头也不回往屋里走。
他的胳肢窝很疼很疼。
见他不搭理，傅燃翻过沙发，飞奔挡在他面前：“我妈和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到底是小孩子，经过一天的折磨早已身心疲惫，精神气也不足，加上衣服没干，紧紧贴着皮肤，让他感觉冰冷无比。
刘晴叫儿子过去：“燃燃，你少和他接触，过来和妈妈说说今天上学怎么样？”
傅燃戳了戳傅烬的胸口，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我今天认识了新朋友，还认识了一个二年级的哥哥，很酷。对了妈妈温橙今天欺负我。”
这话刘晴可不信，温橙看起来乖巧可爱，怎么可能欺负他呢？而且最近傅中鸣好像有个合作和温家谈，关系走近一点好。
“橙橙是个可爱的孩子，妈妈很喜欢她，你也要和她友好相处啊。”
傅燃继续看电视：“我才不要呢，她就喜欢和傅烬玩儿。”
正要推门进去的傅烬听见了，原来她那么受欢迎。
为什么非要和他玩儿呢？一个残废有什么魅力，难不成是可怜？
呵，可怜就可怜吧。
晚上傅烬浑身热起来，头昏脑胀，身体沉重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
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第二天他听到刘晴说：“太阳晒屁股了，都不醒，我看你这个儿子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张阿姨擦了擦手：“我去叫。”
“别叫，我倒要看看他睡在几点钟。”傅中鸣呵斥一声。
“爸爸还是我厉害，我要早早起床了。”傅燃开始攀比。
“燃燃很棒。”
“爸爸，我要奥特曼。”
“好。”
外面的人好像很幸福，傅烬嗓子仿佛被刀片刮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