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槿知道,她不过是看自己可怜,过来施舍几分善心而已。
可惜,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车驾渐行渐远,直到与风雪交融,依旧跪在雪地里的少年,不曾动弹过半分,贺云槿低眉看了一眼那藕色手炉,手炉上已落下不少积雪,那炉子竟是仿佛还带着点梅香,像极了那女孩身上的味道。
虞姝…
她叫虞姝。
太子浑身冰冷僵硬,唯独膝边有一丝暖意,从膝盖传到了心口,不知是现实,还是幻觉。
正阳宫外,有小太监来迎,虞姝顺手塞了个玉镯子给他,问了句太子所犯何错。
小太监晓得长宣郡主的地位,小声答道:“豫王殿下和太子起了点争执,豫王殿下被圣上罚了一月的俸禄,太子被圣上罚跪四个时辰。”
虞姝怔然,同为儿子,太子还是嫡子,可一同犯错时豫王只是被不痛不痒的罚了一月俸禄,而太子却被罚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上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之后,他的双腿还能保住吗?
看小太监的样子,显然对豫王更加尊敬,而说到太子,略显随意,便知晓这样偏心的事对于太子来说怕是家常便饭。
虞姝心里又生起了怀疑,瞧着如今太子的处境,那个梦是真的吗?
就这般不被重视的太子,真的能顺利登基成为天子吗
豫王眯起眼看那马车,挥了挥手,很快下人们四散退开。
虞姝挥开思岚要扶她的手,跳下了马车,小跑着过去,顾不得什么仪表,蹲下要扶起他。
贺云槿的手腕一热,那温热似是从血液流到了心口,余光一瞥,一只软嫩温热的小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小手手背通红,似是傲雪红梅。
而他的手,丑陋不堪。
虞姝的视线落在贺云槿的手上,心中的惊讶险些溢出了口,少年的手指本是白皙修长,可是他的指腹却满是老茧,手上布满了一道道裂纹,一片片红肿,指关节上裂开的伤口,似乎深可见骨,这是在冬日被冻伤的手。
再沾染上地上的污泥雪水,简直无法直视,瞧着都疼。
“殿下,快些起来,地上冷。”
虞姝的手往后移了移,不敢动他的手,生怕弄疼了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贺云槿扶起,思岚本想搭把手,可瞧见太子殿下凌厉的目光,最终还是退却了,太子殿下好冷的眸子啊。
贺云槿顺势起来,低眸看着虞姝的眼,瞧见他苍老似老妪的手,也不曾有嫌弃,眼中只流淌着盈盈的柔情。
那抹柔情撞击了他的心扉,原来这世上还有这般柔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