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江敛之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章节阅读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是网络作者“之知”创作的其他小说,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沈妤江敛之,详情概述:。沈妤自进营就没好好洗过澡,只能趁大家睡了偷偷擦一擦,如今她浴血归来,血糊在身上干了难受得紧。她眼巴巴地望着沈仲安,就等他开口。沈仲安撇开脸摆了摆手说:“昭儿带你妹妹去你的帐子吧,洗完过来我有话讲。”出了帐子,沈妤绕到沈昭的营帐后,蹲在帐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个包袱来拍了拍,“幸好还在。”沈昭笑着,无奈又无语地摇头,她这......
《完整章节阅读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彩片段
沈昭和孔青跪在帐内。
“你起来吧。”沈仲安对着孔青说。
孔青看了眼沈昭,主将还跪着,他没敢起身。
沈仲安的副将劝说道:“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打了西厥人个措手不及不说,还运回了北营大半粮草,算是功过相抵吧。”
沈仲安看着沈昭,“你自己说。”
沈妤抢先一步道:“是我自己跟来的,去北营也是我的主意。”
“你闭嘴!”沈仲安呵斥。
沈妤抿了抿嘴,捧着茶留给沈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曹固你去清点一下,我有话要跟他们两兄妹说。”沈仲安对副将道。
副将知道剩下的就是家事了,他也掺和不了,领命后掀帘走了。
方一出去,就有士兵在帐外说水烧好了,已经放在沈昭帐中。
沈妤自进营就没好好洗过澡,只能趁大家睡了偷偷擦一擦,如今她浴血归来,血糊在身上干了难受得紧。
她眼巴巴地望着沈仲安,就等他开口。
沈仲安撇开脸摆了摆手说:“昭儿带你妹妹去你的帐子吧,洗完过来我有话讲。”
出了帐子,沈妤绕到沈昭的营帐后,蹲在帐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个包袱来拍了拍,“幸好还在。”
沈昭笑着,无奈又无语地摇头,她这习惯还没改,跟个小耗子似的喜欢藏东西,小时候藏吃的,现在也不知道藏了什么。
沈妤扬了扬包袱,“我的衣服还有银票都在里边。”
沈昭陪着她走到帐门口,说:“你进去洗吧,我替你守着,先用温水泡一泡脚再洗。”
才走了这么一段路,两人头上肩上都盖了层白雪。
沈昭站在帐子前,士兵替他找了把伞来撑着。
军营里条件比不得家里,能冲洗冲洗就不错了,士兵还是替她找来了个不大的木桶,人挤一挤能勉强缩进去。
发凉的脚泡进水里,舒坦得沈妤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洗了快半个时辰,水都快凉了沈妤才爬起来,整理完只觉浑身清爽。
脸上抹黑的都洗掉了,瓷白的一张小脸拢在大氅里,头发还没烤干,半湿的头发束在头顶。
沈昭看了她好几眼,这模样总算是顺眼了,“瘦了。”
“能不瘦吗?”她边走边抱怨,“你们不带我,我走得急又没路引,这一路上都没法进城,都是在树上和破庙里睡的,啃了好多顿干粮。”
沈昭撑着伞,两人并行去主帐,帐内沙盘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几名副将熬得双目通红。
沈仲安吩咐完才让众人散去,大马金刀一坐,说:“阿妤,你将西厥北大营发生的事情细细讲来。”
沈妤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我见吹的是北风,便在粮库南侧点火,风把火引向营帐,火势看着大其实没烧掉多少粮草,能带的都运回来了,带不了大就一把火点了。”
“孔青在后方断了他们的马道,他们追不上来,粮车太沉,加上风雪天路难行,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
沈仲安像对待儿子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一种无声的赞许。
沈仲安不免又想到,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儿呢?若是男孩儿跟着他在战场上拼杀,他也不至于这样心疼。
“适才曹固清点过粮草,加上你运回来的,最多只能撑两日,长都的粮草何时才能运来?”
“怕是还需四五日。”沈妤说。
沈仲安沉吟不语。
沈昭道:“军中有细作,昨夜突袭的事,军中几位将领都知道,暂时还无法判断出是谁。怕是西厥人知道我们粮草不足,只等三日后断粮便会发起总攻。”
沈仲安点了点头,“我连发了三封军报上报粮草的消息,盛京迟迟没有回应,这样干等下去不行,我方才也和众将商量过了,明日一早拔营,退守燕凉关内,需得把断粮这几日熬过去。”
沈妤先出帐,等沈昭回帐,没瞧见她的身影。
“她人呢?”沈昭掀了帘子出来。
士兵答话:“说是先回去歇息了,说将军如果有事就派人去帐中叫她。”
沈昭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沈妤的帐子,刚走到门口,一个壮汉掀帘出来,看见沈昭立刻行礼,“将军。”
沈昭颔首,张了张嘴,不知道沈妤在军中的化名不知道怎么问。
只好说:“她呢?”
杨邦问:“谁呀?”
“你们帐的新兵。”
“喔。”杨邦恍然大悟,“您说山炮儿啊,刚进去睡了。”
沈昭眉毛抽了抽,好样的,山炮儿!
他直接进帐,看见通铺脚落里窝着的人,眉毛止不住又要跳了。
“山炮儿。”沈昭咬牙切齿地喊了声。
通铺角落里的人没动静。
帐中数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尤大嘴接话,“他早晨才回来,说是去其他队帮忙去了,刚睡下。”
沈昭冷不丁转头望去,被那张大嘴吓了一跳,直接上前将沈妤从通铺拉起来,“山炮儿,跟我走。”
沈妤迷迷糊糊跟在后面,听着沈昭在前一直数落。
“你好歹是一……是一姑娘,”他放轻了声音,“和一群男人滚个大通铺像什么样?”
沈妤半睁着眼,“我睡的角落里,而且盖的自己的被子,事急从权,我现在就差不多是个男人。”
沈昭在她头上薅了一把,带着她回到自己帐内,在帐中拉了张布帘子隔开,“今日起你就在这里歇着。”
她知道最大的可能便是人已经没了,或许被埋在尸体下面,或许已经被砍得没了人形,但她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她就只当沈昭还活着。
这一找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在伤兵营里见到了受伤的尤大嘴和杨邦,尤大嘴轻伤,杨邦伤重一些,身上挨了好几刀,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狗日的博达,”尤大嘴唾骂道:“北临世子就该杀过去,烧他们的土地,杀他们的亲人。”
“管好你这张大嘴,”杨邦躺在床上虚弱地说:“你这条命都是世子捡回来的,就别指挥别人该怎么做事了。”
沈妤垂着头,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大军不继续进攻是对的,再往北作战更难。”
大家都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军帐里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尤大嘴抹了把脸说:“阿虎他们都没了,我眼睁睁看着西厥人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呜呜——”
他这一声像是个引子,不一会儿帐子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都是七尺热血男儿,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没哭,却在这样的惨烈下忍不住泪。
沈妤撑着腿缓缓站起来,这几日她觉得压抑得厉害,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
父亲和哥哥的仇还没有报,始作俑者还躲在背后逍遥快活,他们怎能瞑目?
她不能再继续听这些丧气的话,否则她怕自己会疯,她很希望有一个人能像梦里的父亲一样拉她一把,替她指明前进的路。
从伤兵营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停下来才发觉自己走到了父亲停尸的营帐外。
燕凉关的冬日太冷了,尸体停灵多日也不会坏。
上辈子她千里迢迢从盛京赶来扶灵,这辈子,她想按父亲的心愿将他葬在关外,沿着石马河顺流而下,爹和娘便能团聚了。
营帐前守着士兵,她进不去,于是一撩衣摆,在帐前跪了下来。
“爹,我替您守灵。”她在心里轻声说。
虎帐的灯光一直亮到第二声暮鼓声响起。
几名副将在谢停舟帐中谈完事,陆陆续续走出来。
常衡在最后没走,说:“盛京那群孬货,打仗的时候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如今打完了八百里加急倒是来了。”
谢停舟两指压了压眉心,“河州陆氏的动向如何?”
兮风回道:“陆氏之前送粮来被梁建方压在城外不让进,如今粮草都已进城,陆氏当家人没来,但是他们主事的说想要见一见殿下。”
常衡道:“殿下哪能是区区商户说见就见的?”
谢停舟横眉看去,“若不是梁建方封城,你口中的区区商户能救下数万将士。”
常衡自知失言,埋着头不敢说话了。
帐门口帘子忽然掀开,季武探了个头进来,“老常,外面有人找你。”
常衡对谢停舟行礼退出去,帐外的声音隐隐传来。
“将军,您让我们照看的那个人,可他实在不是个消停的,这才刚能下地呢,白日里就在伤兵营里转悠了一圈,这么冷的天又跪在那里,肯定得跪出病来了。”
常衡说话间嘴里哈着气,“那小子有病是不是?他没事跪什么跪?”
大夫解释道:“他是沈将军的兵,跪的是沈将军的灵帐。”
“这么忠心,至少得是个亲兵吧?”
“那您看……”
帐帘再次掀开,兮风托着帘子,谢停舟从里面走出来,径直朝沈仲安停灵的帐子走去。
西厥军在青云卫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博达见大势已去,一声令下,带着残兵往关外退去。
常衡抱拳道:“殿下,是否要乘胜追击?”
林清漓望着西厥人撤退的方向,平淡道:“令季武追击三十里,先将他们逼过石马河。”
常衡领命下了城墙。
很快,城墙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林清漓微微侧头,见近卫兮风一手压着腰间的剑,气势汹汹地上了城墙。
“殿下。”兮风单膝跪地。
林清漓低头拢了拢袖子,问道:“梁建方人呢?”
兮风道:“西厥人打过来他就带着人先跑了,刚追回来关在囚车里。”
“带上来。”
梁建方被带上城墙,连同他的两个侍卫一起。
城墙上风很大,梁建方被林清漓的近卫按倒在地。
眼前是墨色的袍摆,上面缀着暗色云纹,在风里悠悠地荡着。
梁建方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颤抖着想要伸手去捉林清漓的衣摆。
还没碰到,就被他身边的近卫一踹,顿时跌了个狗吃屎,脸在地面磕得鲜血直流。
“世,世子殿下,我我我,我乃朝廷命官。”梁建方瑟缩道。
“朝廷命官?”
林清漓手臂轻抬,往城墙外一指,说:“让他自己看看。”
近卫拖着梁建方,将他按在女墙的垛口上,半个身子都悬在城墙外。
战线早已远离,留下的是鲜血浸透的土地,血水汇聚成溪流在雪地上勾勒出一道道纹路,成千上万的尸体混乱地堆叠在一起,一直延伸至远方。
太惨烈了!
若是在梦醒时分看见这样的场景,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阿鼻地狱。
可这是现实,是他梁建方闭门不开造就的人间炼狱!
那底下死不瞑目的尸体睁眼对视着他,似乎想要向他索命。
“啊啊啊——”梁建方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嘶吼,脑袋晃动着不想再看,却被侍卫从身后死死抓住了头发。
林清漓缓缓抬手,修长无瑕的手指从袖口露出来。
呲啦——
长剑出鞘的声音。
林清漓把剑锋抵住梁建方的下巴, 迫使他望向远方。
他低声说:“别低头,给我看仔细了,这一片人间炼狱,可都是你这个朝廷命官的手笔。”
梁建方哭求,“不是我,不是我,世子,世子饶命啊世子。”
林清漓轻笑了一声,转眸时目光从跪在一边的梁建方的侍卫身上。
那眼神太过凌厉,看得侍卫直冒汗,“殿,殿下,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我家中还有一家老小,我——”
侍卫猛地睁大了眼,视线里映出自己跪在原地的尸体,头颅咕噜噜在城墙上滚动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风里除了血腥味,竟飘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侍卫一松手,梁建方便软成了一滩烂泥。
林清漓嫌恶地暼了梁建方一眼,“你猜,我敢不敢当场斩了你?”
他把剑丢给兮风,身侧近卫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殿下。”
林清漓接过来,敛眸擦着手指吩咐,“看好他,盛京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
……
沈妤在尸山血海里翻找着,一具一具的尸体翻找着,每一刻都是煎熬,生怕下一瞬就看见父亲或是哥哥的脸。
她在尸体里看到了曾经见过的人,有送饭的小哥,有巡夜的士兵,还有和她一同突袭过西厥北营的将士。
有人被砍断了手脚,有人被开膛破肚,还有人被铁蹄踏得面目全非。
燕凉关外依旧寒风呼啸,她咬着牙忍住眼泪,指甲已经破翻过来,她仍旧没有停止翻找。
终于,在她将一具插满箭矢的尸体翻过来之后,再也没能抑制住喉咙里的呜咽。
“爹……”
她紧紧搂住尸体,可尸体背上插满了箭矢,甚至连下手的地方都没留下一寸。
她的父亲,她心里那座巍峨的高山再一次倒塌了,这一次塌在她的面前。
“啊——”
沈妤死死地抱着沈仲安的尸体,尸体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她很想要抱一抱父亲宽厚的肩膀,可他背上全是箭,变成了一只人形的刺猬。
尸体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拔出箭时只剩下一个一个的血窟窿。
最后一支箭拔掉,沈妤用力地拥住了沈仲安的尸体。
那些曾经的委屈和不甘突然之间蜂拥而至,劈头盖脸地翻滚着将她淹没。
他们这些人拿命去博,却有人视他们如蝼蚁。
他们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就被自己人送上了西厥人的刑场。
歼佞当道,残害忠良,这大周朝的内里,早就烂透了!
大仇未报,愤怒,仇恨,不甘化作了扯不断的线将她紧紧束缚住,只有一声一声的呜咽传进了风里。
士兵在打扫战场,将没断气的伤员带回去救治。
甘州校场人来人往,不时有伤员被抬进来,也有撑不住断气的被抬出去。
林清漓站在营帐前,侧耳听着身旁的将领汇报战况。
“我们按殿下的命令追击了三十里,途中西厥人死伤数千,越过石马河就是西厥的土地了,我们在河畔守了几个时辰,确定西厥人不会回头便让大军后撤了。”
将领季武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身甲胄都还没来得及卸,一路策马归来,身上还冒着腥气。
季武没敢离林清漓太近。
世子有点洁癖,这是军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甘州的守备军都是些废物,从前全靠沈仲安守住石马河沿岸,如今沈仲安几乎全军覆没,咱们青云卫要是撤走,甘州怕是……”
林清漓望着来往的士兵,道:“西厥元气大伤,便是两年内恐怕也难以重整旗鼓,我们给盛京争取了两年的时间,够他们重新建起防线了。”
想到此战的惨烈,季武忍不住唾骂了一声:“那些杀千刀的狗东西,根本不把将士当人看。”
林清漓没接话,又有伤病被陆陆续续抬进来。
“欸,等会儿等会儿。”
说话的人嗓门忒大,是林清漓的副将常衡。
常衡拦住两名抬担架的士兵,弯腰瞧了瞧担架上的人,又用手指探了探鼻息。
“要断气啊,怎么回事这是?这人伤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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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在这个故事里,重生并不意味着无敌,这不是爽文。
阿妤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中成长,我想要铺陈的故事绝不只是为了救下父兄这么简单,阿妤的使命远远比这个更重,她会在路途中遇到那个与她并肩同行的人林清漓。
估计有很多小伙伴会说既然没救下父亲,那重生有什么意义呢?因为阿妤的使命远远比这个更重。
前文的情节和后面的剧情一定是有联系的,安排沈将军的死亡,一定有理由。
情节不能满足所有读者的喜好,如果你喜欢,那是我们的缘分,如果不喜欢,支持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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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兮风还真没注意到。
林清漓脚步不停,“他脚底沾了些不属于大营里的东西。”
兮风这会儿很想再倒回去重新仔细瞧瞧,不属于大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
次日,侍卫来报,陆氏的人昨日归还了沈昭向甘州借的粮草,已经打道回府了。
原本之前提过想要见北临世子一面,如今却悄声无息地走了。
尸体不能久放,沈妤在灵前守了几日后,林清漓便安排了一队人马扶灵上京。
葬在边关是沈仲安的遗愿,但她现在拦不住也不能拦。
军中前几日清点过,逃兵约莫上万,沈仲安的尸体必须运回盛京,因为死要见尸,否则就会被人质疑被人诟病。
牺牲在边关的将士,不能背上逃兵的骂名。
日头高升,又到了午间领饭食的时间。
常衡没安排沈妤的去留,所以她又回到了伤兵营,和几名士兵一起负责替伤兵营领饭食。
军中艰苦,难得吃上一顿肉,今日这顿据说还是世子殿下自掏腰包犒劳军中将士的。
沈妤和尤大嘴去得不早不晚,已经有不少营排着分领饭食。
眼看就要排到他们,几名身形健壮的士兵走过来,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心安理得地将他们往后挤了挤。
沈妤刚准备开口,有士兵抓住她的手臂制止,低声说:“这几个是常将军帐下的。”
沈妤抬眼看去,前面那个人正好回头,甩给她一个蔑视的眼神。
“你小子看什么?”那人上下打量着沈妤。
参军的三教九流都有,军营里兵痞子多,沈妤也见过不少,于是没搭理他。
那人干脆转过身来,环抱着胳膊问:“老子问你看什么?你聋了吗?”
那人的朋友打量了沈妤一番,说:“伤兵营的,估计是打仗把耳朵打聋了。”
众人当即大笑。
男人嗤笑了一声,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沈妤抬起头,平静道:“你再说一遍。”
男人抬着头傲慢道:“小子,别逞能,兵败了就夹起尾巴做人。”
“你再说一遍。”沈妤一字一顿道。
男人笑了,“老子说你们沈家军都是些废物,还要我们大老远从北临赶过来救,不是废物是——”
话音未落,男人便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鼻血已经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沈妤收回拳头,平静道:“管好你的嘴。”
男人朝地上呸了口血沫,“你敢打老子。”
说着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场面顷刻间就混乱起来。
那人鼻血横流,正在气头上,举起刀就朝着沈妤劈过去。
沈妤一把推开身后的尤大嘴,身体一斜躲开,男人又攻了上来。
伙头兵管事一看情况不对,想要上前劝说,又畏于那凌厉的刀光,只敢站远了喊。
“大家别激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之前和男人说话那人连忙架住他的刀,“屠四!不能动刀。”
屠四动作稍滞,还想再上,已有人趁着他停顿的功夫抱住他,同他耳语了几句什么。
屠四听着脸色一变再变,脸上的愤怒稍稍收敛,再听下去,表情已从愤怒转变为恶意。
他看着沈妤道:“你今日打了我,跪下给爷爷磕个响头,爷爷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屠四个头很高,沈妤微抬着下巴看他,“要不你给我磕个响头,我也当你那几句话没说过。”
她面带挑衅,屠四刚压下的火气眼看又要卷土重来,被身旁的人一提醒,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前些年曾出过一批山匪,如果京中的人想要灭口,选择这个地方埋伏再好不过。
她一直走神,捏着棋子半天没落子。
“叩叩”
谢停舟两指敲了敲棋盘提醒,“凝神。”
“殿下,”沈妤干脆放下了棋子,“前面龙景峰适合埋伏,得提醒一下前面的人保险一些。”她点到即止。
谢停舟看了他须臾,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立刻有人策马走近。
此刻速度不慢,处处都是马蹄声。
谢停舟声音很低,沈妤没能听清,只看见他简短地吩咐了几句便放下了帘子。
“继续。”他对沈妤说。
官道一侧是覆着皑皑白雪的密林,一边是湍急的河水,道上只有密集的马蹄声和车轮倾轧发出的轧轧声。
忽然,林中一道不大明显的惊鸟振翅声响起。
“吁。”兮风谨慎地勒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往来南北,遇到打家劫舍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官道上往往一日都见不着几个人影,若是有劫匪在这里守株待兔,怕是没等到肥羊,小命都得先送出去。
更何况这一大的阵仗,哪个普通山匪劫朝廷的兵?
自兮风一抬手,众人便将马车围在中心,一边警觉地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马儿不安的在原地踱步,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
山林深处,一人躲在高大的岩石背后:“ 好像被发现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布署这么久,若不一试,等谢停舟回京后更难下手。
身侧一蒙面男子目露凶光:“越往南走地势越平坦,此处不下手怕是再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等他们再往前走一点再动手。”
一阵风吹过,掀起面巾下缘,露出男子右脸至下巴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除了方才的惊鸟振翅声,四周又没了动静。
兮风扫视四周,回头道:“或许是只飞鸟,走吧,仔细点。”
队伍继续前进,眼看着前头的押送已经拐过了弯。
山顶上,刀疤脸咬咬牙,一抬手:“动手!”
“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沈妤掀着帘子,蓦地抬起头,积雪夹着碎石从山上轰然倾落,铺天盖地的箭雨也跟着落下来。
她听见兮风厉喝一声:“保护世子!”
“殿下坐稳了。”沈妤头也不回地掀开了门帘。
谢停舟本已握上了垫子下的剑,闻言松开手,又听时雨在前面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他眉梢挑了下,很好,连殿下都不喊了。
马车的速度骤然快了起来,车帘晃动间,谢停舟看见原本的车夫不知道去了哪里,赶车的人换成了时雨。
沈妤挥刀砍落射来的几支羽箭,听见后面密密麻麻的“笃笃”声,回头只见马车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又是震天一声响,一块更大的巨石从山上滚落下来,眨眼间就封住了去路。
拉着马车的是四匹骏马,速度很快,沈妤用力勒住缰绳。
只觉得骨头都要被缰绳勒得裂开,骏马终于长嘶一声急转方向。
马车倏地朝悬崖边甩出去,往下就是激流,两只后轮悬在半空划过,又猛地落回地面。
谢停舟在车厢里被狠狠甩了一下,撞到车壁,刚稳住身形,马车又骤然疾驰而去,又将他甩到了后面。
他扶住车窗,若不是他定力好,恐怕已经气得一脚将时雨给踹下去。
他就没见过驾车技术这么差的近卫,还要自告奋勇地要带着他逃命。
燕凉关杀声震天。
马蹄声、嘶吼声、哀嚎声破碎地混杂在一起几乎冲破云霄,四方皆兵,处处都是尸骨。
饿了几日的大周士兵在用他们仅剩的力量,拔出战刀去抵抗西厥人的铁蹄和屠刀。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围剿和屠杀。
沈妤带着一队人马从边缘杀入,劈手夺下西厥人手中的一把长刀,横刀砍倒对方,听见身后孔青大喊道:“姑娘切忌小心,我们去找将军。”
沈妤眼中通红一片,已经杀出了血雾,长刀砍豁了口,她便丢掉再换一把。
双臂本能地挥动着,已经不知道砍下了多少个西厥人的头颅。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大周士兵愈发显出颓势,边战边往燕凉关退。
沈妤踢中一名西厥士兵胸口,借力翻上马背,凌空时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利落地抹掉马上西厥士兵的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刀背在马臀上一拍,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往人群里冲,她匍匐在马背上,不时收割掉一个人头。
她奋力拼杀着,可大周仍旧节节败退,身后不足一里便是燕凉关巍峨的城墙,可那里城门紧闭,根本不是他们的退路。
越接近死亡,人类的恐惧便开始占据上风。
有士兵奔向燕凉关,发了疯地拍打撞击着厚重的城门,请求放他们进去,城门却未能撼动分毫。
西厥人在不停地收缩战线,大周残兵不足两万,被困在这片土地上,迎接他们的是最后的绞杀。
胆小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呜咽出声,这声音被寒风一卷,听上去越发苍凉。
沈妤甩掉长刀上的血珠,趁着空隙四下张望,却仍旧没有看到父亲和哥哥的身影。
西厥人发起总攻,成片的西厥人鸦棕色的铁甲朝着城门口乌泱泱地压过来,似是能在顷刻间蹍平这片土地。
所有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也看到孤注一掷的决心。
“再杀他几个西厥人。”
“我们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杀——!”
沈妤感觉自己已经挥不动刀了,一刀下去不再能直接砍断对方的头颅,那人脖颈飙着鲜血,歪着头颅倒了下去。
她浑身脱力,一刀砍掉一人的手臂后,刀尖一立杵在地上。
已经不知道砍坏了多少把刀,不记得杀过了多少个人,虎口被撕出了口子,又被她用布条将刀绑在手上。
如今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父亲在哪里?哥哥在哪里?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重生绝不是为了再将过去的痛苦重新经历一遍,绝对不是。
可是,谁能来帮帮我,拉我一把就好,我只想让他们活着。
她再也提不起力,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碰到地面的瞬间,大地仿佛顷刻间震颤起来。
沈妤一手撑着地面,手掌陷入血泥中,仍能感受到手下的震动,并且越来越明显。
“援军!”
“是援军!”
她抬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黑甲从南边奔袭而来,在天幕下如浪潮般汹涌而至,卷起的雪浪一层高过一层。
天地在震颤,黑甲队伍奔袭而至,张开两翼,将西厥人纳入了包围之中。
一人忽然高声喊道:“是北临的青云卫!”
“轰隆——”
久闭的城门终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无数的黑甲军从大开的城门冲出来,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形势骤然逆转。
对,还没有到认命的时候。
沈妤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借着刀站起来。
她缓缓解开缠在手上的布条,在一个西厥人偷袭时抽刀一提,西厥人面上一道血痕,高大的身躯轰隆一下倒地。
沈妤丢下刀,足尖回身一踢,长刀横飞出去瞬间没入了一个西厥人的胸口。
她随手捡起一把刀,再次杀了进去。
城门高耸入云,鸦青色战旗立在顶端迎着长风猎猎翻飞,上面缀着一朵淡青色的云。
江敛之望着城下,被风吹得微眯了眼睛,越发衬得眉眼疏冷。
副将立在身侧一眼不发,可面色已经沉得可以拧出水。
真狠啊,十万大军被堵在关外,饿着肚子成为西厥人刀下待宰的羔羊,西厥人把大周的士兵当牲口杀,那可是随着沈仲安上过刀山的军士。
“咦。”副将常衡撑着女墙伸长了脖子,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声:“嚯,好小子,沈仲安军中竟有这样的人,这刀用得好啊。”
江敛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里占据高地,战场动向一目了然,没太花功夫便看见了那个人。
实在是万军之中那人太过抢眼,抽刀必见血,三步杀一人,所到之处西厥人横尸脚下,如一把利刃,势如破竹地避开了敌军。
那人立在乱军之中,左右手各执一刀,敌军长刀劈下,他左手格挡,右手反手一抹,瞬间割掉了一人的脖子。
献血喷溅而出,那人浑身浴血,犹如在地狱的血池里浸过一遭。
长刀砍得卷了刃,他便换上一把,却从不曾停下。
江敛之帐下也有功夫好的,但是没这人这么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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